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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_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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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梦!”秦牧缩回了手,呆愣愣地站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剑客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心,兀自道:“要是等不回来,就……别等了。”

“那我们就这样了?”戏楼老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萧无梦觉得胸口的伤更疼了些,像是一路钻进了心窝里,可他也只是扯起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只能用命去赌一次,你别嫌弃好不好?”

“哪敢嫌弃?哪敢呢……”

从来都是我在索求,这一回你主动给我,便是不好的,我又怎么敢嫌弃?

他低下头凑到萧无梦耳边,轻声道:“可萧大侠,我再喊你这么这一声,愿咱们回到初识,你还没有你仗剑红尘的羁绊,我也还没有不可解的相思情愁。这一回,算我先走,你也不必等。”

剑客一愣,转过脸在戏楼老板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继续雀跃地应了一个字,“好。”

一个不算太冷的冬天过去,戏台上的戏又开场了,还是那一身百花飞蝶的戏服,咿咿呀呀地唱着些旖旎地戏文。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黑衣的剑客走出戏楼,来时大雪纷飞,去时已然是初春时分。

身后的唱戏声渐渐消散,只顺着风声依稀可听见两声红牙板声响。

春寒料峭,清晨的凉风带着水汽牵牵扯扯地眷恋着衣袖徘徊不去,萧无梦提了一壶酒,一把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长街上彳亍而行,一路豪饮,一路长歌,一路走向寂寥的远方。

那一年秦牧做了一场梦,梦里梁奚的雪缠绵地下了一夜,夜尽时,天光大亮,雪水一化,把一切都冲刷地干干净净,了无痕迹。醒来时却是春雨初歇,秦牧坐在戏楼前,看柳梢上的最后一滴雨落入了松软的泥土里,润开十里繁花,千种风情。长街上人来人往,鞭炮鸣鼓之声不绝于耳,烟火的硫磺味儿直冲口鼻,他望着一碧如洗的天,想着这一年的春来的太早了些,还来不及再下一场雪。

而那一年萧无梦始终未曾做过一个梦,他想那人大约还是怨自己的,不然怎么连梦里也不愿意来?不是未曾再回过那梁奚的戏楼前偷偷看上两眼,却再也不敢听那人唱一句戏——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两次,戏楼的老板明明站在前院里看见了自己,却也只是这么隔着很远地看着,最后阖上门,留下一片仓皇的沉默。再后来的时候,连去也不敢了,长安的繁华,漠北的荒凉,剑客浴血走过,孑然一身,无惧无畏,却再不敢回到这小小的梁奚。

心性凉薄的剑客在喝醉的时候也会拉着人,醉醺醺地喊着,他怎么那么狠心,话都不同我说一句?可我知道他还在等我,他一定还在等我。

远方还是断断续续地有故人的消息传来,每一回收剑入鞘的时候,剑客都在庆幸——这一回终究我又活了下来,若有一日,我衣锦荣归,那人还在梁奚唱那一出牡丹亭,自己也能上前再帮着打两个不成调的拍子。

后来啊,剑客的名声越来越大,走江湖的人都知道,那个叫萧无梦的剑客,冷心冷面,拿钱杀人,从未失败,闲暇之余不过偏爱唱两句戏文,呕哑嘲哳,甚为难听。

又一年,年轻的剑客接下了最后一桩买卖,买卖一成,金银玉石,享之不尽。江湖上的人都说,这剑客要钱不要命。可萧无梦不管,杀人的地儿离着梁奚不远,黑衣的剑客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竖起一个高高的马尾,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衣。他想,杀完这最后一个,也许他就能就近回去找他的老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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