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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帝_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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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祁突然意会过来他是在作梦了,梦见当年他与裴棣秋季游猎,在京城邻近的一座山上,裴棣的坐骑忽然发狂,然後他救了他,在跌落马背之前,他拥住了他。

  可这时候该追赶上他们的护卫队没有追来,过了好久也没有。所以穆祁知道,这是梦,这是他当初所希望的一个梦。

  两人并肩坐著,土地上时序入秋而枯萎的草皮并不舒坦,仅是因为一同看著远处的一抹馀晖,就能这样静静坐著,直至夜幕低垂,甚至更久,都不离开。

  裴棣无聊的把玩著一株小花,捻在指腹之间辗转旋转,涅白色的花瓣被甩得一片片剥落,到最後只剩一株光秃秃的茎身,才百无聊赖的扔掉,打个呵欠,把头偎在穆祁臂膀上。

  「想睡了。」

  「睡吧。」

  穆祁张开手臂,身旁的人就整个躺了过来,那小脑袋还挺沈的,一下子跌进他的肩窝,他低低训了一声:「躺好。」裴棣闷哼一声,把双腿屈起,扭扭身,整个人就穆祁钻进温暖的胸口。

  穆祁反手搂住裴棣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看著远处的夕阳,又想著等等晚风一吹怕会著凉,便就敞开外袍,把那缩在自己怀里的人连同自己一齐裹的严严实实。

  裴棣很快就睡熟了,没有鼾声,只是比平常呼吸要浓重一点的喘息,平平稳稳,富有规律的,一起一伏吹著他鬓边的发,穆祁把两胳膊拢了拢,怕裴棣肩膀咯著了,可目光一瞅上裴棣的睡颜,便就舍不得离开。

  年轻的皇储没有穿著锦袍,眉宇间还是透著贵气,两条细眉弯弯的,笑与不笑都显得几分温柔,穆祁忘形地用唇吻著,依著眉形,用乾涸的嘴唇轻触,描过眉梢,再往下描过蝶翼般的睫,描过俊挺的鼻头,然後是那如霞光一般绯色的唇,那声声喊著他堂兄、堂兄的唇……

  然而彼此唇吻尚未完全相触,熟睡的人忽尔笑开了,先眨开一只眼,捉赃一般地笑得得意,复又笑弯眉眼,笑出了两滴泪。

  穆祁有些窘迫地搂住怀里笑颤的身体,越拥越紧,直到裴棣低低喊了声疼,穆祁才罢手。

  但他其实不愿罢手的,若要把对方揉碎了才能收进怀里,那麽他也会没理由的,将那人的骨头一根根挫去,然後仔细小心的,藏著。

  裴棣似乎也察觉了穆祁的坏心眼,用指缘拭去自己眼角的泪珠子,咕哝著:「堂兄,你偷亲我,是该我罚你才对。」

  「我救了你。」

  「不,是我救了你。」

  穆祁眉头一皱,很是倔强,「明明是我救了你。」

  而後便见裴棣陡然拥住他的颈子,凑过脸去,在他耳边又闻又吻:「记著是我……」忽然耳上一下吃痛,再度张开眼时,远方的霞光再不复见。

  醒过来时,霞光已换做朝阳,斜斜照入微敞的窗子,穆祁正觉著这必又是一场梦,旁边年轻的内侍已然取来龙袍,垂首道:「陛下,请更衣。」

  穆祁无声地瞟了那有著陌生脸孔的内侍一眼,缓慢坐起,彷佛明白了什麽,神情有一瞬的凝滞。

  大景历六十四年四月二十一日,穆祁率一队人马自碧阳山急急返回皇宫,沈缓的钟声犹自彻响,所及之处,不论仆役妃妾,一律下跪,面朝皇宫大殿。

  穆祁发了疯的一边大吼著:「都给本王起来!都起来──!」一边拔腿狂奔到正殿去,见的满朝文武齐聚殿上,各个伏地跪的像个萝卜坑,忍不住笑了:「你们这样……不嫌太迟了麽?」

  然而大殿之上却无人敢回应他,大景国摄政王在朝上呼风唤雨,莫不敢从,便是要所有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任他砍,也没几人敢吭声。穆祁一步一步缓缓往前走,走向空荡荡的龙椅,待到阶前,有个身影闪了过来。

  礼部侍郎董泰桢捧著一卷圣旨,恭恭敬敬,呈向了穆祁。

  穆祁仅瞄了一眼,目光又回到无人就坐的龙椅上,乏力的道了句:「宣。」便茫然地走了。

  董泰桢颔首领命,来至大殿中央,揭开先皇遗诏,宣示穆祁乃先皇所嫡生,因故流落,如今认祖归宗,复还裴姓,依其宗谱,名为裴祁,为第三任裴帝。

  在野官员各个面面相觑,倘若裴祁是为第三任裴帝,那麽当初先皇驾崩,直接由太子裴棣继位的这几年,岂不是全当伪帝?岂不是一桩笑话?

  「确实可笑……」

  穆祁踱步到了裴帝寝宫,触目一袭白绫,悬在梁上,飘飘晃晃,底下一面白布,盖成一个人形。

  「你让我默认了,自己却不承认,太可笑了……」

  语里充满责备,却不去想曾撕碎的一纸白条,孤孤单单的,写著裴帝最後一句:

  足矣。

  记忆里还是那抹霞光,那一小片草地,无忧无虑的,就这样静静偎著。

  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彼此偶尔天外一笔、可有可无的谈笑,便已足够……

  便要你永远记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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