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睡觉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办法，一觉醒来，似乎心情也不会那么糟糕。
荣成集团一楼大厅，辛歆燃对着数量呈减少趋势的记者眨巴着眼睛出神，五个前台里只有初来乍到的她面露惊色，其余四个人无不安然自若地各忙各事，好似这幅场景她们早已司空见惯。
离下班时间都过去一小时了，快下班的时候上头忽然来通知说记者不走柯总就出不了公司，让她们这几个前台在这里守着，帮保安大哥盯个梢。
辛歆燃很郁闷自己怎么在上班第一天就摊上了加班这种倒霉事，还是作为一个前台加班，说出去都要笑死个人了……其实压根不需要她们几个帮忙，貌似之前柯茉绵惹过的事太多，为防记者骚扰，她雇了一支庞大的保安队镇守公司。
保安把几个偷摸靠近电梯的记者赶回大门口，警棍还没碰到人，那几个记者就急着嚷嚷柯茉绵指使保安打记者，要把她的罪行公之于众。
“柯茉绵真是杂志上说的那种人？”记者们堵住了访客进公司的必经之路，前台已经一下午无事可做，辛歆燃玩玩手机，搜搜柯茉绵的八卦，忽然悠悠然地来了一句。
柴彤彤都快饿晕了，听她聊起了柯茉绵，立马来了兴致，啃着一块饼干凑过去：“不是真是，是就是！”
“她怎么就不喜欢男人呢？”人没事干，想的事情就特别无聊，连那些不可能得到柯茉绵宠幸的男人，辛歆燃都有精力为他们琢磨起柯茉绵的性取向来。
“小道消息，老柯总在柯总她妈在世的时候和家里的小护士搞上了，还被十几岁的柯总捉奸在床，所以柯总对男人有种本能的恶心。”老柯总就是柯茉绵她爹柯荣成，柴彤彤咬着饼干，越说越起劲。
“那她干嘛和这些女明星乱搞呢？”真是想不通。
“小道消息，柯总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还为她解除了和蒋氏总裁的婚约，后来女人弃她而去，柯总感觉不会再爱，从此流连万花丛中，游戏人间。”要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柴彤彤不知道和多少公司元老套了近乎，上至市场部经理，下至扫厕所阿姨，加上自己的凭空猜测，她才得出了此条结论。
“好惨。”辛歆燃有种看了狗血穷摇剧的感觉，柯茉绵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柴彤彤说的年轻时候，是有多年轻？
“小道消息，柯总在那女人走后得过一场大病，称得上是身心俱伤。”柴彤彤说完，自己都觉得柯茉绵真是个悲剧。
“你哪来那么多小道消息？”辛歆燃半信半疑地挑眉。
“鄙人专业八卦二十年。”柴彤彤不会说她妈是柯茉绵她妈的脑残粉，而她大学时又是柯茉绵的脑残粉，只不过进公司知道柯茉绵太多八卦后，她就没有之前那么迷恋她了。
没接近她时，以为她是个神，接近后才发现，神的私生活才不会有她那么混乱！
不过柴彤彤改不掉一提柯茉绵就兴奋的毛病，迷恋不算了，崇拜还是有的。
她的梦想就是成为像柯茉绵那样的女王陛下！冷面指挥公司上下，笑拥后宫三千佳丽……佳丽还是算了，她要包养大把帅哥，要小白脸那种款的！
“柯茉绵的妈，是昔日影后任月蓉，她爸又是大公司董事长。”柴彤彤话题一转，闷闷地说，“人家一出生就注定有了倾国倾城的长相和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家产，哪像我们啊，年纪和她差不了多少，却在这里为她看门。”
“看门的是保安，我们是为她打杂的花瓶。”辛歆燃摆了个妖娆的站姿，她一点都不嫉妒柯茉绵与生俱来的优势。柯茉绵得到的越多，注定失去的越多。你看柯茉绵走到哪儿都是媒体的焦点，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做人哪有什么乐趣可言？
“柯茉绵出来了！”记者堆里忽的爆发出一阵喧哗。
☆、第十一章
“你宁可和他上床也不愿意跟我回家对不对？”
眼前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纤细的腰肢被身边那个矮胖的男人挽着，侧过脸对男人露出妩媚的笑，从始至终，都不曾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眼。
柯茉绵怔怔地看着她绽开的眉眼，看着地上的雨水在她的高跟鞋下四下溅开，看着她和那个男人说着乖顺的话……
身体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掏空一般，已经难受得不能用痛来形容。柯茉绵坐在地上，任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向她的脸，眼睛被雨水不断冲刷着，她已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让她愈发看不清前方女人的容貌。
不要走……回头看看我啊……只一眼，就看一眼行吗？
雨点在急速下落，柯茉绵的姿态随着雨水慢慢放低……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就快要和地面融为一体。
好冷……就快喘不过气了……身体好像结成了冰，再也动不了了。
雨下得好大，整个世界只能听见雨水冲刷地面的声音，唰唰唰……
叮铃铃……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将柯茉绵拉回现实，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从床上坐起，身上的薄被同时滑落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给自己盖上了薄被，还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真是的，怎么莫名其妙就记起了十八岁那年的事，那段自己最不想记起又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事。
就算自己愿意为她放弃拥有的一切，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说过再多的山盟海誓还不是到如今天各一方？
那时的卑微放到现在回想起来，抵不过一个贱字。
“爸。”柯茉绵接着电话，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看见镜中那张煞白的脸，深深地吁了口气。
“你怎么了？”在美国分公司的柯荣成听见柯茉绵絮乱的呼吸，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事，刚睡醒。”二十五岁的脸找不出一条细纹，这还是当年的那张脸，只是站在镜子前面对着自己，柯茉绵终究觉得现在的她和以前的自己差别太大。
那人走后的第二年，柯茉绵大病了一场，等她康复后柯荣成便去了美国，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了柯茉绵负责。这是柯茉绵要求的，她需要独自成长，在繁重的工作中慢慢忘记那段不该存在的感情。
“最近身体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去医院做检查了吗……”柯荣成问了一大堆问题，从那场病之后，她爸变得有些婆婆妈妈。
柯茉绵听完他的话，不经意地柔和了语气：“我很好，小敏把我照顾得很好，公司也很好，你不用担心。”
走到落地窗前，朦胧的夜色开始笼罩这座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闪烁着鬼魅的光。
有水珠砸到了玻璃窗上，一点，两点，越来越多的雨点成了线，将柯茉绵的视野划成了几个零碎的界面。
梦里的雨还未停，现实也开始下起了雨，柯茉绵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路人抱着脑袋乱窜，慌忙地在这场忽如其来的雨中找着避雨的地方。
“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了你和一个女明星的新闻。”柯荣成的语气强硬了一些，有了作为父亲的严厉。
“这些年，你看到的还少吗？”把手放在玻璃上，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了她的皮肤，雨水冲刷着玻璃，又像在冲刷着她的手掌。
张开手，这块土地上的所有都是她的，这座大楼，这座大楼里的所有员工，还有这座城市里的商场、酒店、楼盘……
可是把手握紧，她却什么也抓不住，她只想要一点温度，让手心感到温暖就好，这个要求很难吗？
“茉绵，”柯荣成无奈地叹气，“你还要放纵到什么时候呢？你已经二十五岁了，是时候安稳下来了。”
“爸，你说的安稳是让我结婚？”过了这些年，她爸居然还是曾经的想法，柯茉绵果然地拒绝，“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还有，这事和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