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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骨仙风[大唐]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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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风径直往店里走,未到上元日,店门只是半敞着,熟门熟路地绕过柜台,走到放置布匹的地方,抄起一块布,一边看料子一边答道:“我没有什么很高兴的,若说什么好事,一个纠结了多年的问题有了答案,算不算好事?”既然想要出远门,当然要做好准备,洛风想做个蜀染布包装些贵重东西。对于这种大唐世界类似于修真小说里储物袋一般的东西,见过纯阳子祖师爷白日飞升的洛风表示储物袋什么的一点都不稀奇了好么(才怪)!

  王大叔哈哈大笑说道:“你才多大,还多年!你要觉得是好事,那就是好事嘛!有好事,不如整治一桌,我们庆贺庆贺?”自从吃了洛风做的点心,总是说想尝尝他做的菜,可洛风上辈子做了二十年都做腻了,除了铺子要卖的糕点,是半点吃食都不肯动了。

  见王大叔始终记着想吃自己做的菜,又思及这几个月来在长安王大叔多方照顾,自己才能这么快在长安安定下来,想了想便答应了。

  蒸了个葱醋鸡,捞了个丸子,炸了一盘过门香,另外弄了两个开胃小菜,加上冷拼五生盘,一罐白龙臛(鳜鱼汤),又做了一笼青精饭,起了坛子刚到长安时酿的松花酒,又临时到药房抓了些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泡了一坛屠苏酒。王大叔和几个相熟的店家端坐在桌前,可紧盯着桌子冒着绿光的眼睛却深深暴露出了内心。

  洛风净了手,在桌前坐下,抬手举杯,劝道:“贫道来长安,多亏几位照顾,区区薄宴,聊表谢意,贫道先干为敬,几位且随意便是。”几人深知洛风的本事,即使现在洛风小小年纪自称贫道的样子惹人发笑,也都不敢小看他,赶忙也举起杯子,互敬一杯,方开动起来。

  王大叔与洛风最熟,连连夸赞,连带着其他几人也跟着奉承。说起来洛风并没有做剑三大唐的那些宴席,只是做了些普通的隋唐时的吃食,即便这样,味道也是不差的。

  第五章 裴矩

  酒宴散时已到了戌时,众人离去,喧闹的庭院又回到了原本的空寂。

  新月初升,寒意刻骨,洛风走到桂花树下,掘开泥土,拎出一小坛五云浆,斜倚在石上,拍开封泥,浓郁的花香和着酒香飘了出来,沁人心脾。小小的嘬了一口,辛辣而后劲绵长。方才在饭桌上,因着年纪小,几个掌柜和邻居都没让他多喝,其实早在几年前洛风可以自如地出入华山时就已经开始喝酒了,酒不醉人人自醉,醉倒了就可以不去想那些糟心事。而今虽然前路未明,却有了方向,此时喝酒只是刚才没过瘾,想喝罢了。

  醉人的酒香顺着风飘了出去,却是在巷子口转出一个人来。来人不管其他,径直走向酒香散逸之处,及至院墙下,足尖一点,翻身跃入庭院,原本应该很难看的姿势,竟让人觉得很是优雅。

  洛风饮到兴头上,索性仰卧于大石上,半眯着眼,时不时嘬一小口,忽然听到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抬眼一看,却是跳进来个还穿着官服的男子,年纪约摸四十许,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开阖间精光一闪又温温润润,擅自跑到别人家的羞愧的是半点都不见,此时正盯着自己手上的酒坛子。

  洛风一挑眉,长身而起,轻笑道:“原来是个酒客!”拿起手边上的拂尘扯住树下坑里的一个坛子一甩,直直飞向来人,“今天道爷我心情好,这坛酒送你了!”

  电光火石间,酒坛子挟着劲气已到来人身前,那人却只是一伸手,却是早就看准了洛风扔的力道,恰恰在身前便一缓,正掉在手上。

  穿着官服的男子也不客套,直接抖落封泥,昂首抬袖就是一口,赞道:“好香的酒!好俊的功夫!我还在坊门前就闻着酒香,果然是难得的美酒,如今见了人,才知道人更是不差!””

  洛风唇角一弯,被人夸赞,无论怎样淡定还是让人高兴的,自谦道“这酒是贫道自家酿的,埋在这桂花树下半年时间都没有,还是薄了点,不够醇厚。”

  那男子洒然一笑,道:“才半年就有这样的味道,很不错了!”看着这小孩子一口一个“贫道”,促狭道:“不知小道长师承何处,怎么称呼?”

  “你这不请自来的梁上客都不说,居然要主人先说,岂有此理?”洛风一翻白眼,转身就进了房门,“酒也喝了,客人还是回罢!”挥袖一甩门,燃起一炉子自己调的冰魄沉香,青烟袅袅弥散开来,趺坐于榻,每日的打坐还没做,却不管那人如何了。

  却看屋外庭院中的官府男子扬声道:“你可知我是谁,如此怠慢?”

  洛风道:“看你的衣服,官职不低,可你又不是管户口的?你既然无礼又怎能怪我怠慢?真可惜我那五云浆!”

  那人倒也不生气,一拉下摆坐在大石上,道:“你这小道士好生无趣,我只是问问罢了。”又道:“这酒叫五云浆?紫华红芝,五云之浆。世人多以五云浆来借指美酒,你酿的五云浆倒是很独特。我名裴矩,刚刚面见陛下述职出来。我向来好酒,自以为天下好酒都饮尽了,怎料你的酒偏偏是我从未见过的,便顺着酒香找来了。我已经说了,你呢?”

  只听门内传出:“昆仑玄境山外山,乾坤阴阳有洞天。 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很高大上的一首诗念完之后,吱呀一声,洛风开门出来道:“纯阳宫静虚真人门下洛风,有礼了!”捋了下手上拂尘的长毛,一甩搭在肘弯里,只看着裴矩,不说话了。

  不知何时,月上中天了却下起了细碎的雪花沫子,眼前的小道士一身蓝白道袍,卓然而立,风姿俊秀,一身仙气,澄澈如秋水的眸子直视过来,好像把人都洗了一遍,透心凉。

  “好一个不向江湖寻剑仙!纯阳宫,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门派,我竟没听说过。”裴矩也不嫌冷,端身正坐。

  洛风眼皮都没抬,随口诌道:“我纯阳宫向来不履尘世,并非江湖门派,只有一个驻世弟子行走人间,每过百年交接一次,这一百年的驻世弟子就是贫道。”

  裴矩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看你这一身风骨,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慈航静斋改收男弟子了呢!”

  听到了一个貌似耳熟的名字,心中一动,一歪头,看着裴矩,问:“慈航静斋?那是什么?”

  裴矩见他不知,解释道:“那是一个门派,与你的纯阳宫有些类似,挺神秘的,据说是一千多年前的地尼所创,门人都是女子,其中不少是带发修行的。她们自称为了专注于天人之道的研究,为免门下分心,严禁传人涉足江湖和政治。但是当中原处於乱世,就会派出传人找寻能拨乱返正的真命天子,协助他们统一天下。”

  洛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地尼?是尼姑?那就是佛门的了!只收女弟子,还有带发修行的?原来是个不守清规的尼姑庵啊!居然还敢说协助真命天子?笑话!既是天子,奉天承运,又何须佛门相助!说得好听,不过是想传教罢了!男弟子倒还罢了,佛门的女弟子,怎么帮助天子,不懂军事不能打仗,不懂政事不能安民,除了会生孩子还能做什么!简直胡闹!更别说自汉朝一来一千年,中原大地一直四分五裂,除了文帝,何时出过真命天子!而文帝,他哪里要人帮?说这话竟然也有人信?”

  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说完,本以为对面的人会发怒,没想到裴矩竟笑不可支,颇为畅快地说道:“世人皆赞扬慈航静斋乃是慈悲为怀,是大善之举,没想到小道长竟然是如此看法,句句说到我心里了,先前却是我看轻了道长,裴矩在此赔罪了!”一边说着竟当真满面堆笑地长身一礼,“还望小道长赎罪则个!”

  洛风本来就没怎么生气,顺水推舟的就放了过去,略过不提。两人又谈笑了几句,裴矩方才告别离去。这一段插曲洛风并没有放在心上,裴矩经略的是西域,长年不在长安,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拂尘一甩就进门继续打坐练气去了。

  这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直到上元节前一日,天色才放晴了。这几天洛风一直呆在宅院里,屋里打坐,屋外练剑,后来索性不进屋子,直接就宿在院子里。如今洛风练气有成,相对于华山的酷寒,这点冷那就是小意思。拂去身上的雪花,轻轻整了整道袍,甩着拂尘溜溜达达地又晃去了西市。

  一场大雪把许多店门都掩在了雪里,一路上的店家都在忙着清扫积雪。上次在王大叔那里买的布料原本打算做一个蜀染布包和几套道袍的,结果隋朝的布料和大唐的貌似有些差距,只做了一个蜀染布包就全用完了,材料计算严重不足,还得再买。洛风决定,干脆多买些,再做一个包裹,顺便去药房抓点药做些药丸。要做游方道士,总会遇上些意外,不管是救人还是自救都好。正想着,看着背上的桃木剑,虽然自己现在武功很不错,但是装备还是不能太差劲,先去铁匠铺子买一把精钢剑,出门在外的时候得记得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铸剑材料,自己用的剑还是自己打造比较好。对了,还要记得去买个坐骑,是道门标配小毛驴好,还是买一匹马呢?洛风纠结了。再转念一想,貌似好马的价钱不便宜,数了数自己的积蓄,决定还是看了再说吧!

  一路晃晃悠悠地买好了东西,上元未过,马市还没开,路上看到一头瘦骨嶙峋还在拉车的老毛驴,干脆用一两银子买了下来,行走江湖就是它了!

  慢悠悠地开了门,这一路上明明有些吊儿郎当的行为却偏偏给人潇洒飘逸的感觉,配合着粉雕玉琢的小身板,跟年画里的仙童一般,不少人都看呆了眼。回想起路边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洛风颇有些自得,暗道:“不枉我练了那么久,大师兄必备技能,随时随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型毫无压力!”

  房子原来就配了马厩,把老毛驴拴在马厩里,往食槽里倒了些草料,看这驴子这么瘦,仔细一看,原来是有生病了,难怪一两银子就卖了,好在自己只是感冒,出门绕几个弯到了药房,抓了几味药草,熬了一碗汤药给驴喝了,就不管它了。

  回屋坐在凳子上,开始倒腾买回来的东西,一边还想着,这个隋朝好像是个架空的,明明应该没有的东西偏偏就有,比如原本应该叫馒头的包子,原本盛唐才流行的胡凳胡床,最奇葩的是居然出现了番薯和花生!跟游戏一样不靠谱!想到昨天听到的慈航静斋以及武功很不错的大臣裴矩,感觉好像是在某本看过的书里,可是记忆太模糊,实在想不起来名字了。想不清就不想了,这是哪本书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洛风从来没想过做什么大事,顶多如果有机会的话能把纯阳宫建起来就好了,在那里生活了那么久,早就把纯阳宫当成自己家了。可是回想起纯阳宫那些庄严巍峨的宫殿,本来对钱无所谓的洛风深深叹息,还是要努力赚钱啊!

  第六章 上元

  上元节,又叫元宵节,花灯节,虽然吃元宵放花灯的习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洛风对于过节高涨的热情。年节冷冷清清的过掉了,他决定好好过一过上元节。

  一个大早,做完早课,重新换了身道袍,背着剑拎着拂尘就出门了。绕过巷子口,穿过鼓楼,再拐个弯就是西市。街头巷尾都是烟花爆竹的声音,噼里啪啦,过年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现在。

  今天过节,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做生意,都在准备晚上的花灯,现在的皇帝杨广应该是写小说的那个人特意设定的极其凶残暴戾,同时跟历史上的一样死要面子好大喜功,每次过节都强行命令每家每户必须怎样怎样,将乞丐流浪汉这种有碍市容市貌的人物通通驱赶出了大兴。洛风每次看到都只能别过脸去不忍看,没办法,他现在只是独自一人,人小力薄,虽然武功可以用,但是世道还不够乱,还要在隋朝的统治下过好几年日子,现在帮了以后还是会这样,还会把自己也搭上,实在帮不了啊。

  喜欢形式化的杨广给行道树们都穿上了一层漂亮的衣服,可是想到那些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人们,洛风并不觉得这场景有多美好。

  晃悠了一上午,随便在路边寻了家食店用了午,餐正百无聊赖后悔出来浪费时间的时候,洛风被人拦住了去路。最初开始开店的时候,来了一伙地痞无赖闹事,被洛风几下扫出去了之后又纠缠了几次,最终被他打怕了就一直没来了,平时看到他也是绕路走,可现在拦住洛风的,就是那几个许久不见的泼皮,不对,还有一个看似很威武的男人,正鼻孔朝天吊着眼珠用一种“小屁孩子找死”的眼神看着他。

  洛风抬眼一扫,很淡定地道:“又是你们几个,多日不见,贫道还以为你们长进了,原来还是这么贱啊!”顺便快速估量了下那个看着没那么挫的人,武功没很挫但也不咋地,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却脸色青白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穿白色劲装是想装酷吧,偏偏那明晃晃的几个金指环和和镶金嵌宝石的长刀让全身充满了一种暴发户的气质,就差在脸上写“我很有钱”四个字了。

  洛风话说完,泼皮老大韦岭(原谅我这时候才想起给他起个名字)火气蹭的就上来了,“你个小屁孩子,在老子我的地盘做生意居然敢不交钱,以为我治不了你了吗!”说完转头看向那个“我很有钱”,笑的跟哈巴狗似的:“独孤公子,就是这个小孩拦了咱们水帘洞的财路。

  大兴城当初建造的时候,宇文恺参考了历朝历代的大城,精心设计了完备的生活系统,其中就有四通八达遍布全城宽大到可以行船的下水道。在这蛛网一般的排水系统中,有着一群被人们嫌恶地咒骂为“老鼠”的同时确实像老鼠一样生活的人,就是那些地痞,或者用一个更贴切的词叫“黑帮”,据说几大门阀世家都在这份臭气熏人的蛋糕上分好处,老是找洛风麻烦的一帮人隶属于“水帘洞”黑帮,都是独孤阀暗面上的下属,多数是为独孤家提供消息,顺带干些敲诈勒索放高利贷这种明面上不好说的事,都会市的南面三块就是这个分支的勒索范围,正包括了洛风的点心铺子,然后惯例的勒索居然没成,还搭上了那一片的店铺也不交供了,于是小的不行来了大的,大的也打跑了,现在来了更大的。

  独孤千只是独孤阀的旁支子弟,但是独孤阀虽然多靠夫人外交,家底子也不如另外三家大门阀,这管理“老鼠”们的任务看似简单实则极为重要,同时油水不少,独孤千一个旁支拿下这个差事可费了不少力气。年前正等着收孝敬的时候,水帘洞分部的头领韦岭终于忐忑不安的说了洛风的事,把韦岭狠狠削了一顿之后,派了几个好手来找,结果洛风出门了,回来又是那么高大上的姿势,狗腿子们都吓到了,上报独孤千,终于,挑了个空闲日子亲自来了。

  看着就在面前据说很厉害的小孩子,不由嗤之以鼻,“就是你不按规矩交钱的?”也不顾什么以大欺小,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洛风眼皮一翻,头都没抬就跟着一脚踹过去,明明腿更短却后发先至踢在了独孤千肚子上,“你动作太慢了——”洛风托腔拉调地嘲讽。

  “蓬蓬”两声,却是独孤千撞到了旁边柱子上又掉了下来,原本洛风那一脚应该没这么大威力的,可独孤千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很久没努力练武了,武功不进反退,才造成了这么让人心旷神怡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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