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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_第13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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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男女不平等,如夫妻之间,妻为夫服最重之丧斩衰三年,夫为妻则只服齐衰杖期一年。同样,妻为夫之父母服斩衰三年,但夫为妻之父母只服缌麻三月。而子、女(未嫁女)对生身父母的丧礼也是不同的,规定为父斩衰三年,为母齐衰三年——如果父亲还在世,只能服齐衰杖期一年。此谓之男女有别,女子“三从”。

卫希颜在奏折中道,现在儒家遵循的《仪礼·丧服·子夏传》中的三从之礼,有悖孝道大义,而夫为妻之父母所服之丧要大大轻于妻为夫之父母就是源于这个“有悖”,不为道理,真正持孝敬之心的人不为。

“这是在扯歪理!”胡安国沉下脸色道,若因这个理由准了卫希颜的丁忧,便是对制定丧礼所秉持的宗法大义和男女有别的违背。

“那依胡参政之意,这丁忧不应该准?”丁忧归吏部职事,但丧礼归礼部职事,赵鼎便以征询的语气问胡安国。

胡安国迟疑了,说实在的,就此放过收复兵权的机会他觉得很可惜,错过这次机会,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其他书友正在看:。

他还在犹豫中,刑部参政范宗尹便先忍不住了,这个机会怎么能错过!当即接过话道:“可以按媳而置。”他的意思是,将卫希颜视为名重生的“儿媳”,就当服斩衰,丁忧三年。

其他人的面色都古怪了起来。

胡安国皱着眉头,语气很有些无奈,“自古,夫妇之礼,夫主外,妇主内,若以媳论,则乱了男女……咳,内外之制。”

范宗尹嗤声,嘲讽道:“反正女子都已入朝了,男女之别已乱了,何妨再乱一个内外之制?”

“不妥!”胡安国断然否定,“如此,便生后宫干政之患。”

范宗尹“哈”的一声嘲笑,言语更加尖锐,“那两位还分什么内外了?媳也是婿,男女兼当了!本就是乱了阴阳,荒谬之极,议来议去也议不出个名正言顺!”在他看来,卫希颜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早就该引咎辞职,居然还请奏丁忧,真是无耻之极。他斜起眉毛冷笑,“既然是荒谬事,那就以荒谬对,要请丁忧,那就丁忧,特殊人,特殊办。倒不信了,天下还有第二个大宗师。”以后若有人拿此事为遵循,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大宗师的份量。

大理寺参政谢如意心里嗤了声,说得冠冕堂皇的样子,若真个不愤卫希颜乱了伦常礼法,就该迫其解职离朝,岂会同意她丁忧?同意丁忧就意味着承认她和名可秀的结侣,不过是寻个相对容易削夺其兵权的法子罢了。

这就是现实,谢如意不无嘲讽地想道,现实是朝廷需要卫希颜,而不是后者需要前者。在现实面前,礼法也要妥协。儒学之所以能够成为显学,并压倒墨学、道学、法学等成为帝王推崇之学,不就是因为妥协世情?

谢如意看了一眼面色沉静的丁起,想起这位宰相曾在杭州治州两任,与名花流彼此无犯,只怕其中大有内情……没准当初能坐稳那个“烫交椅”的位置应有名花流背后的支持,再想一想丁起为相后,与卫希颜执掌的枢府虽有相争,却都没有伤筋动骨,其中只怕也与那位名花流宗主是有关联的。

大理寺参政想到这些,便决心做木头人,暂时观望。

做木头人的想法不止谢如意一个,章谊入政事堂最晚,多年宦海生涯让他直觉卫希颜背后的水深得很,在没有摸个七八分之前,他可不想以身试水有多深——总归礼部吏部还在前头呢,何况还有一个急着出头的刑部,他这个工部参政还是悠着点好。

户部参政叶梦得正在羡慕着兵部参政朱敦儒,好运地留在了海州,避开了这档子事!这都什么事啊?叶梦得心里叹着,决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表态。

谯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堂厅内诸位宰执相公的神色表情,听着吏部、礼部、刑部三位参政的互相辩驳,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心忖:听说赵元镇自幼丧父,由寡母养大,对生母感恩重于生父,看来不假,听其话语中对《传》中所定父母持丧之礼轻重不同之礼颇不赞同,大有重论之意……这下有意思了,矛盾先从内部起。矛盾之后,是妥协呢,还是分裂呢?门下都给事中很有闲心地想着,颇有几分事不关己的悠然。

这日的堂议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放衙的时候,叶、章、谢三位参政听到皇城钟鼓楼的落衙鼓声都暗底松了口气。于是,堂议无果而散。想当然尔,此事短时间内也议不出个结果来。与会的诸宰执并门下都官都各带心思离去。

至晚,卫希颜奏请丁忧的消息已经无胫而走。次日,京中朝官们便都相继听闻了。一时间议论如潮,真可谓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十六日,《西湖时报》上登了一篇苏澹的文章:《议子夏传丧礼之不合孝义之节》。

这篇文章成为掀起重议丧礼争战的起端,各家学派都相继卷了进去。

正文 397两议分化

京城士林三大清议之地为国子监、太学、凤凰书院,论消息灵通,这三地都不遑多让。国子监和太学的学官不消说,都有京朝官员的交际网,而三学的学子也各有背景,出身官宦家庭的子弟不少,三品以上高官衙内也多在其中,消息自然灵通,而授学于凤凰书院的夫子们虽然不是学官,却有很多官身,包括在朝官员、致仕官员和有虚衔官身的大学者,各有各的消息门路。是以,卫希颜丁忧的奏章很快就在国子监、太学和凤凰书院中传开了。

那些消息最灵通的,在十五日宰执们放衙后就有了听闻。有人得到的消息甚至是从宫中漏出来的,据说天子大怒,要准了卫轲的奏章。

“这要准了卫国师丁忧三年,岂不是以媳礼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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