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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是朕表哥_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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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死了,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结果把那火塘里的灰弄了满地。我灵机一动,使尽吃奶的力气在黑灰上写下几个字:我是李小枕。

  歌微倒吸一口凉气,拿出一个羊头,“黄桑,我们不是有意要害死你的!那题是他们六个人出的!我看出的很有水平,就跟明月去山里看桃花了!”

  我没空跟她瞎叽歪,写几个字我就差点魂飞魄散,坐在一边直喘气。歌微没了我的消息,坐起来嚷嚷,“黄桑!黄桑!”我在她面前挥手,她却看不到,顾自原地打转。

  她大概猜到我精力不济,做鬼也不利索,想了想,在那只角上裹着黄金的羊头上按上一炷香。然后她哗啦拉开包裹,在里头挑出丹砂、毛笔,在地上开始写鬼画符,一边画还一边唱。等她在羊头周围画好一个圈,她说,“黄桑如果还在,就快到圈里来~咪咪~咪咪~”说着还用画笔敲敲羊头,发出咚咚的声音。

  我虽然感到了被当做宠物的羞耻,但还是飘进了圈里。

  歌微露出笑容,“啊……黄桑你是天蓝色的,so cute。”

  我看看自己的两只手,发现我虽然还是透明的模样,但已经带上了颜色。歌微看得到我了。

  “歌微歌微,我被一刀刺得半死不活,灵魂出窍,回不去原来的身体里面,你有办法把我弄回去么?”

  歌微老实说,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那你认识什么法力高强的楚国巫师可以干这个么?”

  歌微面露难色,在圈子里踱来踱去,“老实说还真有一个,不过我不是很想去求他。”

  “为什么?”

  “他是我前夫。”

  这种理由!这种理由!人命关天好么,还不是一般的人命,是天朝皇帝的龙命,想用“是前夫”三个字就打发了我么!我不服!

  歌微见我沮丧,考虑了半晌,“他现在应该也在帝都,不过果然我还是不想去求他诶……”

  “那我自己去求他好么!”

  “五花茶。”歌微看到我捧着的茶,眼睛一亮,“有办法了,我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心中默念着喝一口茶就过去了。”

  “他叫什么名字?”

  歌微耸耸肩,“墨力。金三角三国都在通缉的蛇头墨力。”

  世界真小。

  我默念着墨力喝了一口茶,眼前的景致哗哗哗地飞过,不一会儿就停留在一处赌坊,里头全是呼卢声。我曾经爱过的茉大大,此时正袒胸露乳在牌桌边抽烟抠脚摸牌。他因为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我。我也不想引他注意,在赌坊里飘了一圈,各种嘈杂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有他的死对头在那里猜测他的生平,也有花痴妓女认为他胸口刺着的蚕丛很有味道。

  总之,一刻钟之后,我就打听到:墨力最近在这里赌钱,已经赌了三天三夜了。而墨力是个非常地道的楚国人。楚国人的意思是,他辛苦走私一趟,在外面流离几个月,回到家里就要花天酒地,餐餐大鱼大肉,跟兄弟们一起赌钱嫖娼,直到花得一个子儿都不剩,再带着马帮上路。这就是墨力的生活。我的运气不错,他才回帝都半个月,一般走私一趟的钱足够他大手大脚玩上三个月。

  我记住了“吉利赌坊”这个名字,准备回去告诉我表哥,让他来对付他的老对手。可是,就在这喧闹的赌坊里,突然传来了钟声。

  夜半钟声,只敲了一下。

  赌坊里的人全都齐刷刷停止了动作。他们抬头望着北面,面露惊讶。

  本地人都放下赌注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邻居带着孩子,脸上的诧异和他一样。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万籁俱寂的夜晚,月光下突然点起无数的蜡烛,那是千家万户的灯光。本该沉睡着的城市醒了过来。

  他们都望着皇城的方向。

  “皇上驾崩了啊。”

  “他不是只有十八岁么?”

  “不知道诶……夭折了吧。”

  我听到很多窃窃私语。有些人哭了,更多人没有哭,男人们围在一起抽烟,脸上有些迷惘,女人们回到家里打开织布机,开始织全家人的孝衣。只有小孩子们很高兴,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夜半的月光下跳房子。

  “不知道谁要登基了。”

  “大概是明月王爷吧……”

  “靠山王辈分比明月王爷要大。”

  “登基不登基跟辈分可没关系,不过说起来,的确靠山王更有实力……”

  “……”

  “其实这小娃娃干得还不错。”

  “嗯……换靠山王就没这么安生咯。宁可来个傻皇帝,省事儿。”

  “我倒见过那小娃娃游街,长得挺白净,不像个傻子。”

  “年纪轻轻,也可惜。”

  我在檐角上坐了一会儿,第一次静静俯瞰我的城池。它迎来送往过好多皇帝,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谢幕。可到最后,我觉得我心里还是舍不得这座在月光下亮得发白的城池的。我的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我们躲在宫殿中对它发号施令,让大家笑,让大家哭,可我们对它的感情,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区别。我们站在它面前,也终究会因为思乡,而温柔地掉眼泪。

  可也许一阵风来,我就要被吹散了。

  我在冷风里坐了一刻钟,最后喝了一口茶,再睁眼时已经在我的皇宫里了。五花茶喝完了。

  寝宫里很冷清,也没有点灯,宫女和太医都离开了,他们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的理由。我表哥坐在踏脚上,握着我的手看床上的我。

  我觉得有点诧异。

  死人和活人是很容易区分的,比如说眼前我的身体就已经呈现出灰败的颜色,我生前失血过多,再过不了多久也许就会僵硬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看上去有点衣衫不整。

  我表哥也有点衣衫不整,他甚至只穿着矜衣,呼吸声还很重,似乎刚在外面跑过圈。

  我不敢往下面想下去了。我也有点庆幸我没有早点回来,如果遇见那一幕,我就要因为过度哈子卡西而魂飞魄散了。

  我在藻井上盘旋了一圈,顺着蟠龙立柱往下游,像是做贼一样溜到地上,再偷摸攀上踏脚,轻轻坐在上面。我不太想让表哥知道我变成了鬼,他最讨厌封建迷信了,幸好他看不到我。所以我大着胆子按着厚厚的被褥看着我自己的身体,他现在看上去又干又丑。

  “so sad.”我叹惋。

  “被这样刺到一定很疼。”我表哥接着说。

  我吓了一跳,钻到了床下。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他是在自言自语,他听不到我讲话。于是我又爬出来。我表哥也在踏脚上坐下了,蜷着身体,牵着死人的手发怔。我想了想,把我轻飘飘的屁股放在了踏脚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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