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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舍身成仁_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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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脚下动了动,薛孟庭头也不回,道:“要是你还敢上前,就与我再无瓜葛,断绝师徒情谊。”

这句话十分好用,陈念乖乖听命,再也不敢乱动。

尚魁见他不告诉自己,也不追问,轻轻一笑,尚存的那只手上血光涌动,片刻后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出现在手心。

仔细一看,正是妖魔王的另一只手臂,只是手掌成爪,指甲指缝间全是鲜血。

尚魁伸手道:“请。”

薛孟庭闭了闭眼,点头的同时两个人同时动了。

一个掀起重重血影,一个惊起激昂剑意,或许不如方才声势浩大,却比刚才更加决绝惨烈。

“杀!”

“杀!”

“杀!”

血气与剑气对撞,两人各退数丈,停顿了一息,再度出手。

若是飞景还能用,只需再引一颗星辰,便能立时斩杀此具分|身。但飞景受到重创,几乎失去灵性,没有五十年滋养不能复原。薛孟庭只能用普通灵剑。但那又如何?

若是他输了,陈念必定会被白眉老魔带走,备受折磨。他怎么能输?

飞景剑,说的不光是他手中剑的名号,更指他心中锐利剑意。便是如今只能手握普通灵剑,他也要翻出蛟龙之势。

尚魁面色不复淡然,眼中隐隐有血气涌动:“薛长老不是有除魔卫道的好志向?没想到恁地不堪!”

“我实力不济,但要斩杀你一个妖魔分|身还是绰绰有余。”薛孟庭的剑越来越快。灵剑断了便换,换了又断,短短片刻,地上堆了三五把废弃灵剑。

血光与灵气交错不断,隐隐有虎啸龙鸣之音响起。狂风乱卷,竹林声响,数十株碧玉竹连根拔起,在空中一阵乱飞。陈念修为低弱,已经伏在了地上。白眉与赤媚儿努力站稳身形,额上大滴汗水淌下来,沾湿一片衣衫。

“想为师尊报仇?”尚魁故意激怒薛孟庭,扰乱他的心绪。

果然,血手印到了薛孟庭胸口,裂骨之声响起。

薛孟庭“嘶”地吸了口凉气,几乎要立时晕厥过去。他也红了眼睛,再换一把灵剑,一招削下血手五爪,厉声道:“想!”

没想到妖魔王还记得这番恩怨,这一战却是为了给师尊报仇,更有意义了!

尚魁干脆利落地扔了断臂,残存之手化作利爪,朗声笑道:“你家师尊确实厉害,可惜如今已在黄泉之下。”

尚魁故技重施,薛孟庭面不改色,手中灵剑再次断裂。他再去摸乾坤袋,其内已经没有飞剑了。

风沙渐停,碧玉竹尽数落到地上。陈念抹了把脸,站直身体死死地盯着对峙的两人。

尚魁已经扑到薛孟庭门面上来。爪状手掌魔气森然,与此对应的是剩下的身体也渐渐消融。但他全不放在心上,反倒十分高兴。

“中土有趣,他日必定带领族人来此常住。”他见薛孟庭摸不出剑来,笑意更浓,“薛长老,你可能拦我分毫?”

后一句话一语双关,既说薛孟庭此刻拦不住他的最后杀招,也说日后中土无人拦得住妖魔进攻。

薛孟庭一翻手,戒尺显现在手心:“拦不拦得住,可不是你说得算!”

戒尺当头迎上,最后一击,成败在此一举。薛孟庭全身浴血,咬紧牙关,咽下喉头涌上来的鲜血。

戒尺上有积年戒训,也是满腔正气,未尝不是妖魔克星。只是戒尺并非法宝,非得等妖魔王后力无继时才能使出。两相对撞,不过一瞬功夫,戒尺断裂,手掌崩灭。下一刻,尚魁残臂轰然炸开。

薛孟庭落回地上,反手收回损坏的戒尺,看向尚魁,道:“承让。”

尚魁沉默了一会,看了看两边空空的肩膀,洒然一笑,毫不吝惜赞美,真心实意:“厉害。”

薛孟庭眨了眨眼睛:“还不归去?”

尚魁更加佩服:“又被你瞧出来了。”说话间两腿也化作一蓬血雾,立时消散了。他就这么浮在半空中,转过脑袋对白眉老魔道,“对不住,下次上来再替你杀他。”

白眉老魔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尚魁的最后一点身体砰砰数声,炸裂开来。

而那桃花仙子,却是嘤咛一声,骇得晕厥了过去。

陈念深吸了一口气,急忙转身朝师尊奔去,堪堪接住薛孟庭脱力滑倒的身体。这具身体几乎无一处好肉,处处有深可见骨的伤痕,每一处都鲜血流淌。陈念抱在怀里,感受到手心一片黏腻。

陈念使劲地睁大眼睛,抖着手从乾坤袋里取出药粉撒在薛孟庭伤口上。他正要给薛孟庭体内送灵力过去,被薛孟庭轻轻一巴掌打开了。

薛孟庭有气无力,只说了一个字:“走。”

而同一时间,白眉老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这一对师徒,眼中精光爆射,面上狞笑骇人:“走?走得了吗?”

  ☆、第十七章 生死

薛孟庭知道陈念不会走,可他总要试一试、劝一劝:“你留下只会给我拖后腿,立刻走,回凌空门找你两位师叔。”他说着想支起身体,但费了半天劲光挪动了一下手指头,还是陈念把他扶起来,让他枕在自己膝盖上。

薛孟庭喘了口气,拍开陈念再次伸过来给他送灵气的手:“没用,别白费力气了,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尊……”他说话时胸口一阵剧痛,再有半句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了。

“师尊教训的是。”陈念一边说一边趁机给薛孟庭送了大半灵力过去,以缓解他胸口的疼痛。薛孟庭胸口被尚魁手掌所化利爪狠拍了一下,是全身受伤最厉害最要命的地方,陈念在一旁看得清楚。

他口腔里早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稍稍说话就能感受到刺激的疼痛。但他只想让自己更痛一点,因为唯有疼痛才能让他心里不那么难受。当年眼睁睁看着母亲自尽,如今眼睁睁看着师尊为了保护自己受此重伤,他永远没能力保护自己最亲的人,因为他是个弱者,可悲的弱者。他恨自己。

陈念的胸口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不顾一切地冲破桎梏冲破血管冲破一切阻挠。那是什么?他不知道。

但他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不是因为不恨不痛,而是因为太恨太痛。这种所谓的平静之下压抑着可怕惊人的力量,一旦有机会,它就会如同火山一样喷涌爆发,烧毁一切令它不满的事物。

陈念取出灵丹喂给薛孟庭,再脱下外袍盖在薛孟庭破烂的外衫上,接着对薛孟庭翕动的嘴唇点了点头,轻柔地放下他,取出长剑霍然站起,向前走几步,将薛孟庭完全遮掩在身后。

这回,薛孟庭没力气踹他了。

薛孟庭躺在地上挪动了一下眼珠子,悄悄翻了个白眼。不想走就不想走,非要说一套做一套么,这么些年怎么就没跟为师学到点诚实的美好品德呢?他一边在心里吐槽陈念“乖乖听话”的本事,一边使劲地眨了眨眼,把那点热意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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