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相见即眉开_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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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他又坐进了那个马车。他猜他还是病着的。

他始终没有上去与他相认,而是跟着马车一直走到长干巷口。

陆沉看着贺平安与父母在下了马车,贺平安打了个喷嚏,贺夫人问他生了什么病。贺平安嘿嘿嘿地笑着糊弄了过去。

街坊邻居都去贺家看状元爷,庭院里变得热闹起来。

陆沉一个人站在巷子口。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马还拴在脚店里,便会去牵马。

牵了马,回到邮驿馆。

小岁看见他,“陆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陆沉道,“嗯,不去了。”打开行李放好,下午便来到捉刀馆,接着给人写信。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喜和悲以及那些五味陈杂的情绪击撞在一起,最终化为一潭深不见底的平静。

陆沉在这里住了一年,他白了头,他打算终老在此,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会如此平平淡淡的渡过。

可是今天,他遇见了他。

好好的一个人。

仿佛自己去年看见的那个、葬下的那个冰冷躯体只是梦境。

又仿佛,他们的故事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想要立刻跑过去抱着他,确定他真的是好好的。他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很多的、很多的……

但最终,他转身离去。

贺平安回到家,东往往西望望。然后问自己母亲,“咱们家有没有什么人找上门?”

贺母一愣,“什么意思?”

贺平安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意思。”

“你这一年都没给家里写过信,是怎么了?”贺母问。

“我生了场大病呢。”平安说。

……

自己中毒,以至于差点死了。其中牵涉太多,是没办法讲给母亲听的。贺平安与谭墨闲编了一路的瞎话,就是希望能糊弄过去。

此刻,贺筝与贺温玉、谭墨闲正在正堂。

谭墨闲对贺筝道,“在下谭墨闲,与令郎同年进士。家父让我来看看您。”

贺筝认真打量着谭墨闲,“你姓谭,令尊可是谭相公?”

“正是,家父说当年在朝堂上多有得罪,其实……”谭墨闲道,“您走了以后家父一直很自责。”

贺筝笑了,摆摆手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贺温玉在一旁闷着头,给两个人都倒了茶。贺筝道,“温玉,这两天你要带着谭公子在金陵多逛逛。”

贺温玉点头,“噢。”

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谭相公的儿子一起跨出正堂,贺筝就想起自己当年正年轻气盛,在朝堂上与谭为渊争锋相对。

谭为渊那时就是统领中书省的参知政事了,而他贺筝,小小一个编修。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连遗书都写好了,每日去翰林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写本子参谭为渊。谭为渊为首的谭党一百多号人几乎人人都被贺筝参过骂过。

在贺筝看来,君子就该无党。而这世间一切,也毫不能含糊,非黑即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可是最后,在贺筝看来罪大恶极的谭相公,却没把自己打进大牢或发配充军,仅是削了功名勒令还乡。

遗书算是白写了。

原本可是做好了粉身碎骨的觉悟的,甚至觉得那样很荣耀。

可是现在被对手放了一马,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只能黯淡回乡。

过了好多年,随着年纪增长,这口闷气才渐渐解开。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谭为渊的儿子走在一起,同朝为官,成为好友,心中竟还有些豁然开朗。

而且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贺筝觉得自己儿子的脾气变好了。

在家吃了午饭,平安就跑出去了。

他要把陆沉找出来。

京城的人都知道晋王去东南练兵了。但是有一天谢东楼却悄悄对贺平安说,“陆沉肯定是去你家乡了。”

平安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相信谢东楼。自己的命都是谢东楼救的。

贺平安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陆沉住哪了。

他原本就善丹青,把陆沉的样子画出来,拿到街上去问,没问两个人就问出“这不是邮驿馆的陆先生?”

来到邮驿馆,贺平安便看到了陆沉。

陆沉正在帮人写信。看见贺平安进来,望了一眼,又低下头接着写了。

贺平安吃惊,他已经一年没见过陆沉了。走在路上他就在想,陆沉看见自己该是个什么模样。

陆沉以为自己死了,一直以来一定都很伤心吧。现在自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哈哈,他估计还以为诈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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