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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_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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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均墨的身影杜将离已看不到了,隐约间仿佛他也跳入水中。杜将离此生最大的优点就是随遇而安,既然都已被冲下来了,那么不如优雅地顺水漂流,他扒住一块浮木,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顺便赏起两岸景色来,直漂到小河下游,水势才稍缓些。

  杜将离爬上岸,将水袋别至腰间,把铃铛藏好,开始寻找有什么地方是能让他把湿衣服处理一下的。杜将离环顾四周,入目处极为空旷,间或有几棵老树,趁着春暖抽出几支新绿。

  “不愧是均墨选的路线,实在偏僻,我都顺水漂了如此之久,还看不到附近哪里有人家。”杜将离捂住饥肠辘辘的小腹,自言自语道。

  随意挑了个方向向前走去,行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暮色微垂,杜将离瞧见前方似有座破庙,笑逐颜开,加紧步伐。

  进了庙,杜将离瞠目结舌,庙内满满堂堂全是人,老幼妇孺,青年壮汉,都齐了,看似有十来户人家,皆挤在庙中。

  一位发鬓斑白的妇人看到杜将离,忙给他腾出位置,生了个小火堆,唤他来烤火。

  杜将离谢过,一边烤身上衣服,一边问道:“大娘,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大娘叹了口气:“乡河水患,把我们的地淹了,把我们的房子也淹了,我们无处可去,只好来此。”

  “怎么会?”杜将离惊讶道,“县官不管么?”

  大娘摇摇头:“我们去找县官,县官说淹我们村庄的河水从惠国来,他们管不了,我们就去惠国找官大人,他们那边又说我们是祈国的人,被淹的是祈国的地,不归他们管。村里人无奈,能投奔邻村亲戚的,都去了,没有亲戚的,便只好到这破庙里暂时安顿,等水退了,我们再回去,只是不知我们现在这样,还能不能撑到水退的时候。”

  “荒唐。”杜将离气道,“身为县官,平日里不做好筑堤防护工作,临了水患,却推卸责任,弃乡民于不顾,怎能让你们在此自生自灭!”

  “官么,大抵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公子不知道?”一个男子开口,语调讽刺。

  大娘听到这个声音,面上有些热切:“穆公子你回来了。”

  被称为穆公子的男人放下背篓,径直去向大娘附近盖着被褥正熟睡的孩子身旁,伸手碰碰孩子微有些潮红的脸,轻身道:“烧已经退了,刘大娘您放心。”

  大娘喜上眉梢,感激道:“多亏穆公子行经此地,要不然我这孩子……”

  男子笑道:“医者医人天经地义,我采了些药草,你们可食之预防病疾,亦可拿来充饥。这几日我都会同你们一起,明天我就给你们弄些食物来。”

  村民们纷纷起身感谢,男子忙摆手推辞,好不容易让村民们都坐了回去。男子转身,看到背篓旁站着一个人,他两手抓着药草,嘴边几点绿汁痕迹,正眸光炯炯地望着他。

  杜将离满脸哀怨,幽幽道:“你不是说,这草能充饥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穆公子被庙里的村民奉做活菩萨,清晨便出门为乡民们张罗食物的事。他身形与杜将离一般高,生了一双明眸,顾盼神飞,面色极为苍白,平白为他添了分柔弱气息,不过也只有在他不说话的时候。

  红日刚刚升起,周旁还弥漫着淡淡的水雾,杜将离迈着步子,心情愉快。

  男子回过头来,不耐烦道:“你究竟要跟我到何时?”

  杜将离眼巴巴瞅着对方,信口回道:“他们都说你是天上掉下的活仙儿,心眼好,医术高,财大气粗好依靠,我……”十足一副老实模样,声音委屈,“我迷路了,身无分文……”

  男子皱眉:“你的事,与我有何干系?“语气冷漠似寒天里的冰雪。

  “端的这样冷淡,庙里的村民你全然放在心上,为何偏要待我如此?”杜将离指向身侧一同跟来的男子,极为不满,“为什么小马能跟着,我便不能?”

  小马附和地点点头,也觉得穆公子的态度有些不妥。

  “我不知你是哪家出来闲玩走丢的公子哥,你要么便待庙里,要么去寻个显眼的地方站着,自会有人找到你,何必来烦我?”

  男子加快脚步,杜将离生怕被对方甩开,连忙跟上,他看着男子的后脑勺,觉得应该向对方介绍一下自己,可又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犹豫了记,开口道:“我叫莫理墨,草头莫,理解的理,均……水墨的墨。”

  男子突然驻步,回身,杜将离一个趔跙,差点撞到对方,男子的声音已然有些怒意:“你到底想做什么?”

  屡屡吃了对方冷脸,杜将离心中颇为不舒服,当下便回道:“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就是与你同路,你待如何?”扬起眉毛,神情无赖。

  “你……随你!”男子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用力甩了记袖,转身疾走。

  杜将离立即向身旁小马抛去一个得逞的眼神,想了想,跑到前方男子身侧:“气伤肝,你是大夫,怎么也这么大的火气?”

  “你看你脸色如此之差,该不会是平日气多了的缘故吧?”

  “可是你心地善良,对萍水相逢的人能做到这样,是个好大夫。”

  “你对平民百姓手滑心慈,却那么讨厌公子哥,是不是曾经被公子哥做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涎皮赖脸,滔滔不绝。

  小马之前也替杜将离说话,现下看他如此,不觉冷汗涔涔,不知如何开口帮他。男子怒形于色,眉头紧蹙,只当耳边飞来只苍蝇,尽量充耳不闻。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到了一处村镇外,镇上人多,不比庙里,披头散发就能糊弄过去。杜将离忙在地上抓起两把土灰,直往脸上抹去。进了镇,小马回头,见他此副模样不由一惊:“莫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似才从炭堆里爬出来?”

  杜将离抬手遮住日光,眯眼道:“太阳太大,一路过来便晒焦了。”见对方夸张地瞪圆了眼,忍不住笑,“方才大意摔了一跤而已,回去洗洗便好,不妨事。”

  “这么不小心。”小马笑着回道。

  镇内房屋零零散散,参差不齐,行人稀少,到了小集市,才稍有些人气,摊上的人也不吆喝,都闲坐着昏昏欲睡,想来生意不是很好。杜将离拉住小马问道:“这里是哪儿?”

  “来逸镇,离我们村很近,有时我们在自己那买不到东西,就会上这来。”小马指了指右手边方向,“那是我们村,只可惜现在……”说着有些难过。

  杜将离看他不好受,欲安慰他一番,出口便成了:“放心,有穆公子在。”怎么听怎么不对味,还引来身前男子一记白眼。

  但到底安抚的作用达到了,小马眼前一亮:“对!穆公子是大好人。”这话说得男子发作不得,即便对上了杜将离笑呵呵的眼,也只是哼了一记就把头扭开。

  小马恢复精神,便为杜将离介绍两村的情况,他看看四周,小声道:“来逸镇的县官特别爱占小便宜,还蛮不讲理,有时在路上看到人家卖的平安符,都要顺手拿走几个,每次出来一趟,回去后身边小厮的手上必然是满的,我们都唤他铁鸡头。”

  杜将离不禁汗颜,这不就是他平素常做的事嘛?不过他知道蓝艺事后都会去百姓家里补偿,也就愈发的无法无天,杜将离瞟到小马那一脸鄙夷的神情,当下咳了两声,说道:“着实可恶,简直就是土匪。”

  “好在拿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不过值钱的也到不了我们这种地方来。”

  杜将离来了劲:“那么你们的县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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