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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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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道都怎么回事,杜将离百思不得其解。

  男子看向杜将离,难得的没有皱眉,面上少了先前那般坚硬的棱角,柔和许多:“亏你能想出这个法子来。”

  杜将离撇撇嘴:“我听那小马说铁鸡头,就知道他跟我一样是个泼皮,泼皮对付泼皮,自然有办法。”话音刚落,被男子捏住脸,左右瞧了一通,道:“你四肢乏力,气虚体寒,需要补补。”说着取出一枚药丸,塞到杜将离手中。

  “你要走了么?”杜将离问道。

  男子颔首:“既然乡民们有了着落,我便放心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待手上这些药草处理完,我就离开。”

  见对方专心地摆弄起药草来,杜将离闷闷不乐地跑至破庙后门,蹲下身玩石头。穆公子一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该死的均墨恁地还不过来,自己被河水冲到这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到现在都两天多了,怎么也该找来了,虽然自己从河边爬上岸精神十分亢奋,又乱走一气,可是——

  该不会是——不要他了罢?

  想及此,愈发难过,默默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蓝艺唤他的时候,他也是爱理不理。

  蓝艺唤了好几声,他都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边上人看不过去,重重揉了一下他的头,杜将离看到来人,瞳中骤然清亮,又转瞬间变为不满,哼哼道:“最凉薄不过人心,信王殿下,抛弃子民,不管不顾。”

  “你倒还气上了,不过一常宽的河,你愣是有本事被冲下来,你让我如何说你,嗯?”均墨啼笑皆非,看到杜将离那还别在身上的水壶,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壶有这么重要?你扔了扶住岸不行?”

  杜将离干笑两声:“这不当时没想到么。”

  楚天忍俊不禁:“将离,你也别气了,见你落水,殿下心急,也跳入水中来寻你,结果上岸后却不见你踪影。”

  这决计是杜将离的不对了,他深知,在关键时刻,就要脸皮厚,越是自己做错的事,越不能承认,他堂堂杜家雄风,怎能因为犯了一点小小的错,就灭了气焰!杜将离昂起头,不屈不挠:“人活于世,怎可停止前行的脚步,更何况这里荒山野岭,也不知是否有野兽出没,万一我等着等着,被野兽吃了怎么办?”

  均墨看着他,气极反笑:“那好,此先不提,我只问你,我该如何称呼你?”顿了顿,“莫理墨?”

  不是吧……杜将离眉头轻挑,均墨怎么连这都知道,这下完了,杜将离愁眉苦脸,他发现均墨此人极端小气,就喜欢在这种地方死揪住自己不放,而且他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心下狐疑,难道——他早就找着自己了?

  杜将离皱起鼻子,幽幽道:“既然你早已寻到了我,为何躲躲藏藏不肯出来?身为皇子,竟躲在暗处偷窥,鬼鬼祟祟,成何体统?说出去也不怕大家笑话……”

  “莫理墨,你在同谁讲话?”穆公子出庙来,疑惑地问。

  均墨看到来人,面上突然露出一抹笑:“虽说如此,将岚,你的运气却当真极好,这次还多亏了你。”微微偏头,沉声,“穆公子,失礼了。”

  宋青得令,当即上前将穆公子反手制住,带到均墨身前。男子看向杜将离的眼神从不解渐渐变为冰冷异常:“我先前只道你是个无赖,却原来是个无耻之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庙后不过半里远的山间,有一座简陋的茅草屋,为猎户入山歇脚所用,看模样已废弃了有段时间,均墨一行便是在这里歇了两晚上,屋内两处有窗,在其中一个窗口望出,方巧能看到破庙。

  “你们殿下真是用心良苦。”杜将离叹口气,转过身,屋里只有他与楚天,均墨站在屋外,不知正与穆公子说些什么,杜将离一边定定瞧着,一边问道,“小天,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楚天颔首:“殿下派出的细作前不久打探得知,惠王三年前患了隐疾,宫里的医师都束手无策,不得已只好暗中往宫外寻医。知药庄世代精研岐黄,杏林春满,素来名声在外,知药庄庄主穆海,更是深得人心,在百姓中名望极高,惠王不知从哪听到传言,说穆家能治此疾病,便悄悄召穆海进宫,命其为自己医治。”

  “穆海宅心仁厚,却也固执得紧,他清楚惠王性情乖戾,自己此去祸福难料,惠王患了此种病疾,又怎好为他人知,届时不管治好与否,都会获罪,穆海生怕牵连知药庄,竟想以死明志。惠王一气之下,将他囚禁,并以此为要挟,穆海之子穆琛,为救其父,只得每年都进宫为惠王诊治调理。”

  原来他叫穆琛,杜将离心想,惠王定然是造的孽太多,人到中年克子不说,还患了这样断子绝孙的毛病。

  楚天继续说下去:“此去惠国,殿下便打好主意,要借助穆琛来进惠王宫,所以带了我同行。”

  听及此,杜将离有些不解:“既然早已做过打算,为何要把我一并捎上?似乎……没什么需要我做的啊。”他看着对方,面上倏然变得僵硬,“穆琛身形身高都与我极为相似……”

  “如若穆公子不愿意帮忙,那便只好委屈你了。”楚天说道。

  “一见面就对人家动手动脚,人家能愿意么,更何况他爹还在宫里做人质。”杜将离没好气,自己扮孟简的时候就被孟老爷识破了,没想到还要扮一次,此番面对的可是惠王啊,王宫戒备何等森严,稍有闪失,说不定连蓝艺与阿央的命都得搭上,他不禁有些后悔带他们出来了。

  杜将离不情不愿道:“身形相似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你们信王殿下如此抬爱,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将离,我们一定会护你周全。”楚天认真地说道。

  杜将离无奈地笑了笑:“这我放心,均墨花费如此多的精力将我带回,总不希望我才跟了他几日,就变成了死尸,况且,这件事做好,于黎国,就是大功一件,我是你们殿下幕僚中的一个,眼下你们还对我颇有微词,均墨把这件事情交予我,他的用意,我能理解。”

  楚天闻言,笑得温和:“我还当你不会愿意,一路上不知该如何对你说,毕竟你曾尊为一国太子,现在却要你做这样的事。”

  “古来被废黜的太子,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我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要感谢你们殿下。”杜将离的目光移向窗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小天,你是南巫族后人的事,均墨他知道吗?”

  楚天摇头:“只怕现如今没有人还会特意将南巫族记在心上了罢,我一直隐藏得很好,没有出过纰漏,我们有过共识,为了族人们的安全,一旦有人的身份不小心泄露给他人,便会第一时间将其灭口。”

  杜将离抬手按住窗沿,轻轻地抚摩着:“你们?”

  楚天轻笑:“千年来,族人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如履薄冰,才让血脉得以留存,如今我们已重新聚集起来,再没有人可以轻易加害于我们。”

  “连均墨都不曾说过的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杜将离眉间轻蹙。

  楚天面上有些迟疑,说出来的话连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许是我对他人瞒了太久,不得诉说;许是听殿下说了大哥死前对你有些特别……”他的眼里爬上一丝困惑,“不,不对,都不是,许是你本身——你……到底是谁?”话刚出口,便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傻,忙摇了摇头。

  杜将离回头,只怪自己最初的时候诱对方说出口,又表现得颇为善解人意,直接导致对方对自己竟隐约有些难以言喻的信赖,当然,其中不乏谢如的原因,他可是千年前南巫族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的后裔。杜将离眨眨眼:“小天,我不会也被你们灭口吧?”

  “别担心,他们还不知道你已知晓了我的身份。”

  “对我这么好,什么都告诉我……”杜将离凑近楚天,神秘兮兮道,“小天,你可不能相信我。”

  楚天不由笑了:“走吧,殿下该与穆琛说好了。”

  杜将离与楚天一道出门去,瞧见孟禾央,顿时乐不可支地凑上前,仰头,皱眉,不满:“阿央,几天不见而已,你怎么又长高了。”

  孟禾央面容如水一般沉静,眸清而澄莹,不苟言笑,杜将离自认识他到现在,就不曾看过对方脸上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出现,曾有次杜将离梦到孟禾央笑了,惊悚得立刻清醒过来。

  孟禾央沉默许久,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般,深吸一口气,飞速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草蜻蜓,塞到杜将离手中:“给你,上次面塑的回礼。”语毕,转身便走。

  面塑?什么面塑?杜将离挠头拧眉,绞尽脑汁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孟禾央不提,自己早忘得干干净净,只不过是自己随手捏的毛毛虫面人,居然被对方如此看重,还牢牢记在心上想着要给回礼,杜将离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想孟家收留了孟禾央,对他们而言,一定是件极其幸运的事。杜将离急忙追上孟禾央,见他侧脸竟微微有些红,笑道:“阿央,你哥哥可有夸过你某些方面特别善解人意?”

  孟禾央一记冷眼扫来,不答话,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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