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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_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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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自己早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服食的蚀衣草,也有不小的副作用。他从寻律那骗来蚀衣草时,寻律曾告诉过他,这种极寒的草,直接对人的精神起作用,能让服用它的人始终保持神思清明,不受任何药物或幻术干扰,而由此带来的直接影响,便是到一定的时间后,这个人的身心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提前老化。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杜将离整整服食了三年,最终会变得如何,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均墨也应该清楚的啊,均墨能喜欢他,自私地讲,杜将离很高兴,可是这个胸怀天下的男人,便应当娶一个九国之中最好的女子为后,再不济,实在对女人不感兴趣,也要觅个与他相配的男子来与他一同笑看江山,可均墨偏偏……

  杜将离低下头,看着路面上自己的影子,他的人生既短又仓促,也无法保证一定能陪均墨到哪一天,届时万一自己早早去了,那么对于留下来的人,才更加残忍,紧紧抿着唇,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耽误均墨,没有希望,就没有所谓的绝望。

  轻轻叹息,杜将离睁着乌青双眼望向周旁落下的黄叶,与均墨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是杜将离从小到大最开心的,也正因如此,连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竟已在不经意间依赖了对方很多很多,他还不够成熟,远远不够,杜将离握紧拳,下定决心。

  来到军营,杜将离专注兵事,均墨神色如常,也让杜将离暗自松下一口气。一切准备妥当,杜将离在城门处目送兵士们出发,他被嘱咐留在城中,不得出去,便只能从传信的士兵那得知前线的消息。

  己方军队严阵以待,集结了黎军十万、祈军五万人马来迎击夏的十万先行军,夏大军押后,祈业已布好防线,而晴国晚襄那边故意放慢了脚步,只待黎国六皇子带兵前去填补惠晴防御空隙,方召齐剩下的三十五万兵士,往端进发。

  杜将离看看天色,离夏军到达还有一段距离,自己虽也可以在这里等着,可难得杜嵇、白先生、均墨皆在军中,杜将离心念微动,飞快地走下城墙,去到宫中,凭着记忆来到白先生房门外,方巧看到一名没怎么见过的仆从自白先生屋内而出,杜将离悄悄跟在其身后,直至走出白先生园子的范围,入了宫人常经过的走廊,才突然现身,刻意绕到前方与他撞了个满怀。

  那人慌忙低头致歉。杜将离拍拍身子,道:“你是哪位大人的下仆?行得如此匆忙,连路也不看。”目光扫了扫对方落在地上的各样清洗洁具,挑了挑眉,“这么多的活都要你来干?”随着放柔了语调,“如此也委实辛苦,不若我来替你与你家大人说说?”

  那人闻言立即摆手:“不、不必劳烦杜公子了,白先生待我们很好。”

  “白先生?”杜将离咦了一声,奇道,“祈王待白先生最为敬重,仆从安排得自然不会少,怎么看你却仿佛人手不够的样子,莫非有人偷懒,欺负你,把活都推给你干?”大有一副要为他出头的模样。

  “不是的。”那人有些着急,“只是近来白先生遣了几人回祈王宫取些东西,因此我们才稍忙了些,冲撞了杜公子,请杜公子怪罪。”

  见对方实在不需要帮忙,杜将离便也算了,安抚了对方几句,转身离开。他若有所思地踱了两步,心道,原来楚天去了祈国,难怪近来没看到他,去祈国——端的这样巧,杜将离脑海中忽然闪过均墨的脸,脚步一滞,莫非均墨着楚天来查自己?

  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了解自己身世的人,早已被处理干净,就连当初杜嵇找来指认事实的曾服侍过自己母后的侍女,也被父王当场所杀,父王将自己母后的来历布置得清清白白,无迹可寻,更别谈自己的身份,照理说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可杜将离便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楚天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且本身为南巫族人,说不定就能循着一丝半点查到什么。杜将离怀揣着心事,又回到城墙,望着军队驻军的方向,算算时辰,夏军该是快到了。

  “杜公子。”传信的兵士赶到。

  “前方如何?”杜将离发问。

  兵士禀道:“夏军在离我军三四里处,突然调转方向向南而去,没有与我们正面交战。”

  向南?如此一来,均墨他们不就白等了么?杜将离暗暗思忱,往南而去,最近的便是捭水郡,若直取之,就等同于绕到了端王城后方,夏军即便有再大的自信能攻下捭水郡,又何必要让自己置身敌腹,四面楚歌?

  端王城正面有祈黎联军共十五万人马,夏军仗着有杀手锏,出了先行军十万,似是势在必得,如果这其中混杂了将近全部的鬼兵,他们就有足够的自信能以少胜多,杜将离睁大眼,向南的必定不是先行军中全部人马,他们借大部分兵力的转移,来隐藏他们真正的意图。

  见那兵士正欲离去,杜将离忙唤住他:“告诉祈王与墨世子,让他们小心夏军鬼兵。”

  双手握拳,均墨与杜嵇定然是能想到这一点的,可夏国鬼兵……杜将离的手背上青筋直露,额前有细汗沁出,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六章

    夏军以转移阵地为幌子,悄悄拼组了一支鬼军向祈黎联军进发,杜将离心急如焚,只恨自己没有在现场,虽然祈黎占据了数量优势,但夏军那个个能以一当十的鬼兵实力着实不容小觑。

  杜将离昨日与均墨讨论过如何对付这支夏国精锐,思量一番,两人一致认为要靠现场灵活的阵法来取胜,可那需要极强的应变能力与局面把控能力,他们从未正面接触过鬼兵,眼下便突然要与其交战,这可是支能将孟简的踏云军逼得连连败退的人马啊,杜将离心中忐忑,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均墨。

  可已过去了许久,仍不见祈黎军队回来,也没有人来通报消息,杜将离在城墙上踱来踱去,坐立难安。

  红日缓缓爬到了天空正中,开始西斜。武帝步上城墙,走至杜将离身侧,放目远眺。

  杜将离看着对方的侧脸,暗自叹息,原本在这之上所能望到的,都是端的领土,如今却一半归祈一半归夏,而端王也不再是端王,对方变成现在这样,黎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夺取了部分人原有的地位和希望,来成就自己的目标,这就是自己与均墨需要背负的孽。

  他并没有同情对方什么,只是兀自唏嘘,风景不殊,江河已异。

  男子注意到杜将离的视线,轻描淡写道:“我现在如此,兴许就是报应。”

  杜将离闻言微愣,不明白对方此话的含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自己所能看到的,也只是那最浅显的表面罢了。男子没有解释,只淡淡说了一句:“往后叫我李恒便好。”

  杜将离转头看向远处,自己也无法去安慰对方什么,若有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虚伪了,他想了想,还是固执地叫了对方一声端王,杜将离向来不觉得仅凭一时功败便能轻易判定一个人为王者与否,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如何。

  李恒将目光投向杜将离,眸中微带诧异,见对方撇着嘴满脸别跟他讲道理,讲了他也不愿听的表情,轻叹一声,也随他了,低低道:“我迟早会把端国再取回来的。”

  杜将离不打算反驳对方,只道:“那你可要加把劲了,我们可不会停下来等你。”

  李恒笑了一声,背过身去,开口:“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

  “当然。”杜将离颔首,“不过我们得觅一个好时机,端王也清楚梁姑娘身份不比寻常,我暂时离开军中的理由,接梁姑娘过来的借口,诸如此类,我们准备得越详细,梁姑娘便越安全。”

  李恒自是赞同,他仰起头,稍稍侧往杜将离的方向:“一个与南巫族最不可能有干系,却能解南巫族巫术的一国前太子,你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杜将离当即瞪圆了眼,嚷嚷道:“休要小瞧我,我博闻广记、学富五车、才华盖世,会的东西可多了,这不过是我所掌握的事物里,其中的一点点皮毛罢了。”说着伸出小指,拿拇指掐了小小一段,在对方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李恒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深究:“也罢,我对你不感兴趣,你不想说,我自不会强迫你,但阿烟是我的女人,你必须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事都告诉我,阿烟究竟是什么人?”

  杜将离摇摇头:“这我不能说,况且我也只是在猜测的阶段,尚无法完全确定。”顿了顿,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小心夏人,他们在找梁姑娘的下落,而她如今在谷中,暂时还是安全的。”

  “夏人?”李恒蹙起眉,若有所思,忖量须臾,方打算开口。

  “他们回来了!”杜将离趴在城墙边,远远地看到军队身影,心中暗喜,立马转身飞快地跑下城墙。这场战斗所持续的时间出乎意料得长,杜将离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否就此回不来了。

  焦急地望向前方,杜将离的目光在均墨身上来回扫了几遍,确定其安然无恙后才松懈下来,在城门处迎接兵士们归城。虽说他是因为担心均墨而跑出来,但在其进城时,凡视线与均墨有所交汇的,杜将离都只是面色平静地拿应有的臣下之礼以对。

  这次安然回来的祈黎兵士们,只有去时的半数,损失与灭敌的比例在以往的战斗中,皆可算得上是最严重的一次失败,军中气氛凝重,孟禾央的脸上,亦满是阴沉。

  杜将离随着队伍进到兵营,如若与夏交锋时,判断出己方处在明显的劣势,均墨定然会想办法带着兵士们与其周旋,甚至后撤,不会和对方硬碰,但杜将离一直守在城墙之上,未看到兵士们拉开战线,那么不是均墨有所想法,便是夏军用了什么方法仅凭祈黎联军五分之一的人数就把控了全场。

  均墨没有休息,直接前去觐见祈王,剩下几人便留在营中。

  孟禾央拧着眉,定定站着,眸上蒙了一层黑雾,似在思考着一些事,杜将离见他此副模样,忙问道:“阿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鬼兵的身上,有一种极淡的异香,这种味道闻起来让人非常不舒服。”孟禾央说完,石云立马接道:“我们倒是没孟禾央那么好的鼻子,嗅不着这味道,不过每当我们靠近鬼兵时,自己的动作,就会变得比平常略微迟缓,若不是仔细观察别人,自己根本察觉不到。”

  如此说来,倒是跟此种奇特的香味有很大的干系,原来还有这一层猫腻,杜将离心想,不由惋惜道:“如若小琛在这,大抵便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他可是——”杜将离突然噤声,转头问石云,“你方才说单凭自己没办法察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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