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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臣_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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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脑袋耷拉下来。灵图果然了解我,算是猜对了一半……

  “这东西在外人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好看些的小玩意罢了,但只有礼部尚书的你最清楚是什么。”

  我怎么会不清楚?那还是我上任之后,礼部没什么事做,我嫌旧的符牌样子蠢笨,又比照着花鸟图设计的新符牌,朝里人都没把它当回事儿,估计也就没人惦记。

  我挠了挠脑袋道:“我记得……那不是在兵部吗?”

  “张向淮那个符牌是铅芯的,一捏就软。真的一直都在我们礼部,那时候苗恩来要,我还和容儿找了老半天,生怕你给随手扔了。”

  ……我低下头,有些心虚。要不是他们翻出来,我还真不知道把它扔到哪儿去了。

  容渊了然地抿起唇,也没揭发我,只是道:“张向淮虽是兵部尚书,没有走马符牌,也调不了兵。所以现在他能用的,只有那些归顺于西林党的武散官手下的守兵,京畿和邻近地方的加起来算算也不足三万,渤海附近港口的水师或许也有他们的人,但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昭武将军呢?”我忽然想到这个关键人物。

  昭武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更胜季勋,据说他的一房宠妾是张庚寅的哪个后辈,实在不可放松警惕。

  容渊噗地笑了出来,看着我道:“……你还知道有这个人啊。”我讷讷道:“我是文官他是武官,平时又见不着什么面,哪里还记得清楚……”

  “因为昭武将军以前是锦衣卫指挥使,背地里做了不少好事不知遮掩,皇上突然开悟之后就把他……”容渊压低声音,做了个划拉脖子的动作,我顿时噤声。

  闵京果然够快够狠。

  “我估计着张向淮是想把他当王牌使,这么多年也没顾得上培养培养感情,估计得等他屁滚尿流之际才能想起来有这么个人物。”灵图哼了一声,转而又道,“半月前季将军请缨下南洋之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点头。

  “这看起来似乎是西林党又少了个威胁,但季将军这时候走肯定是有缘由的。你说,若不是去打倭寇,那会是去干吗?”

  我瘪着嘴,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太笨,硬着头皮想了半天才迟疑着道:“……都司指挥使?”

  “嗯哼,”灵图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我,一脸愉悦的样子,“皇上早暗地解决了几个京畿附近和张王两家有点牵扯的都司指挥使,以防到时他们率兵作乱,地方上虽然不足为惧,但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西林党的家天下,实在可怕。”

  闵京居然连这一步都做到了,颇有赶尽杀绝的意味。我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些发怵。西林党这十余年在朝中的嚣张行径,足够他们死上几个来回了。

  “另外,当初季将军和白修静去瓦剌的时候,除了通商,也和绰罗斯氏的达成一个协定,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万一西林党成功某朝篡位,瓦剌必须不承认张氏皇权,必要时派兵,另拥闵氏皇嗣为帝。”

  我诧异道:“另拥……是拥哪个?”

  小歌白现在还不足半岁,拥他也太不实际了一点。

  灵图故作高深道:“我和容儿觉得,或许应是嫣王。”

  不,不会是闵兰。

  我目光一凛。

  白修静会蒙古语,想必那个徐州的户籍是假的,若他一直跟着林照溪,很可能从小便是在瓦剌长大,让他充当翻译官和瓦剌交涉,一定极大便利了林照溪的行动。若到时闵京有个什么不测,接他这个位子的也一定是林照溪。

  这样想着,我又道:“凭什么相信他们一定会帮我们?万一来个落井下石,瓦剌率蒙古部复辟怎么办?”前朝就是蒙古政权,天朝百姓被视为下等贱民辛苦劳作,给他们做牛做马,我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灵图不屑道,“自从绰罗斯氏夺嫡内乱,仲颜帖木儿称王之后,草原不事生产、人烟荒芜,已是强弩之末,除了凭着祖上积攒的版图虚张声势,实际没有多少兵力可供出征讨伐。”

  见我呆滞,他又道:“万一外戚称帝,咱可不能指望他们来个几十万大军真心真意相助,只做出个阵势吓一吓张氏就可。”

  容渊调侃道:“想当初叔在高丽时把高丽王的舅舅活活吓死,那可真是传为一方美谈啊。”

  我抽了抽嘴角,没吭声。

  两人皆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看着他们俩沉稳的样子,我忍不住道:“这些……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

  “苗恩说的。”

  “他相信你们俩?”

  灵图无奈道:“没办法。如今朝中已无可信之人,我和容儿至少出身清白没有牵扯,又一直老老实实地跟着你,皇上不信我们信谁啊。”

  我忽然想到,若灵图和容渊都知道此事,林照溪和白修静也必定知道。他们二人定不是真心效忠于闵京,除了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就一直是作壁上观,那看好戏般的态度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又想到耿冰牙对林照溪的评价:居心不良。

  现在看来,他的居心不良不但是在皇位上面,还有我看不清楚的其他。

  林照溪会饲养蛊虫,清楚我的行踪,话语诡秘,又不是池中之物,……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看着眼前神色凝重的两人,“你们不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吗?为何还要……”

  灵图沉默了半晌,道:“话虽这么说,若人生在乱世,定有闯出一片河山的雄心壮志;生在和平年月,也免不得想要千古流芳的美名。谁愿意将自己的名姓淹在黄土?又有谁愿意一辈子庸庸碌碌?当然,除了一直以庸臣自居的你。可是叔啊,你心中当真没有那男儿成就一方的宏图?说没有,也只是满腔热血被平淡的日子磨去温度罢了。”

  我怔然道:“万一兔死狗烹……”

  “也不算白活一场。”他们二人道。

  ……

  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我在心中久久地叹着气,回了他们一个同样坚定的眼神。

  皇上一天不铲平西林党,闵兰就要多在狱中待一天,即使明白他不会遭什么罪,我也不愿让他不好过。娘的性命握在林照溪手里,身边却总有张王刁难干扰,如今我根本抽不出心思来和他周旋,只有解决了这干扰,我才可以去找救娘的法子来。

  因为皇上将一切做得狠绝,目前西林党对朝廷已经没什么威胁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张王两家的全部家当抄出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如今万事如故,张家的小数目白纸黑字一清二楚,王悲卿那里却仍然连块碎银都没找出来。

  果然幺蛾子还是出在老狐狸身上,藏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锦衣卫们个个无能,皇上派去他老家的小御史也没听到任何风声。

  王悲卿,他怎么可能做得这样滴水不漏?

  皇上不肯见我,我也不好意思给自己找虐,跟苗恩打了声招呼就和灵图容渊暗地里摸索了起来。

  然而,没过几日我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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