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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臣_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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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照溪居心不良,不得不防,这是我走之前给你的忠告。他当时凭借着你的举荐从翰林院一路高升,明眼人都能看出你被他迷得七荤八素,连西林都对他失了警惕。我想尚书大人应该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人该下手,什么样的人不该下手;所以,林照溪他对你做了什么手脚,又暗地和西林有什么来往,我这个局外人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见我不吭声,他又道:“林照溪能辅佐皇上灭掉顽固的西林势力,如今又深得皇上信任,我想他的能耐远不止你想象的那么点。尚书大人离开朝廷,实是明智之举。”

  ……

  早就知道这探花郎年少聪慧,恐怕他应是朝中第一个发现林照溪不对劲的人,若是没有及早脱身,或许此时早就是被林照溪暗杀的臣子中的一员了。“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再回去;我有预感那朝廷,注定不会太平。”耿冰牙道。

  分析得一点不差,不愧是江州有名的才子;只是他不知我早已醒悟,这些话放在那时说,指不定还会影响些什么,但放在这时说,便不能再掀起我的什么波澜了。

  我叹了一声道:“我定然不会回去。”

  还回去做什么。闵京在皇位上好好地坐着,林照溪虽然心狠手辣,天下却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没有用到我的地方,也是时候照着爹临终前的嘱咐,让蓝将军的后代彻底地从朝廷里消失了。

  和耿冰牙又聊了两句,我见手里的茶已经快凉了,又见他神色有些疲惫,便与他道了别,朝着自己的客房走去。

  “夫君,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累了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是耿冰牙的哪个姬妾。

  耿冰牙模模糊糊地答道:“嗯,有点困……”

  这时,我感到腰间有个东西在隐隐作响,走到拐角处停下来一看,才发现是临行前林照溪给的那块弯月形状的金镶玉。这玉圆润通透,红红的荧光正从它的玉心散发出来,照亮了我腰间的一角。

  红玉?

  我骤然一惊,下一刻便感到脊背有些发凉。把它解下来放在眼前仔细看着,对着光滑的玉面摸了又摸——的确是真真正正的红玉。

  可我分明记得它是块碧绿晶莹的玉!

  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正纳闷地走着,眼前突然映入一个黑影。我将目光从这块红幽幽的玉上挪开,把它挂回自己的腰间,抬眼看到耿鸣哲正在前方站着,略点了下头道:“耿老爷,好。”

  耿鸣哲一愣,遂恭敬地对我行上一礼:“尚书大人好。”

  这奸商不是还有生意要忙么?原来还没出门。

  我懒得和他再说些什么,只是端着茶慢悠悠地走。

  耿鸣哲的目光不经意般扫过我腰间挂着的玉,眼底忽然露出几分异色,从我身边匆匆地走过去了。

  待我把茶端到客房时,它早已凉得透彻,香气也淡了下来。我站在门前凝视着它,寻思着要不要去换一碗过来。正巧旁边有个小丫鬟经过,我便吩咐她去端碗新的。小丫鬟往屋里瞥了瞥,一张俏脸微微泛红,应了一声就接过碗去了。我纳闷地顺着她方才的目光一瞧,只见闵兰怀抱琼儿酣然地侧卧着,长睫微敛,脸颊上镀着柔柔的金边,端的是一副美人秋睡图。

  找回了闵兰,我的心已然踏实许多。去耿府的马厩里看了看正在吃草的高娃,我一个人蹦跶着出府去街上闲逛。

  这江州城虽然比不得京中繁华,却也别有一番淳朴风情,姑娘一个个生得水灵,小伙儿看起来也很是精神。我在街上背着手悠然地漫步,目光掠过身边那形形□的人影,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腰间那块诡异的玉,难得地过了几个祥和的时辰。

  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耿府静悄悄的,三少爷似乎还在自己的房里睡,耿鸣哲也不在。我听见房内隐隐传来两人的谈话声,走近时才清晰了起来,竟是娘和闵兰。

  进去一瞧,某夫人正和闵兰并排坐在一起,闵兰的怀里还抱着琼儿,两人低低地交谈着,神色都有些凝重。

  虽然这场面看起来挺像婆媳之间的相处,但怎奈我娘她长得实在年轻,和闵兰看上去倒更像一双璧人。“娘……”我咳了一声道,“您来这儿做什么呀?”

  娘瞥我一眼道:“我来跟我儿媳妇聊聊天,不行么?”

  闵兰顿时窘得微红了脸。

  “您应该先把蓝正辉解决了才是。”我正色道。

  娘不说话了。

  她幽幽地站起身,走到床榻边一方矮矮的书案旁,从下面抽出一沓雪白的宣纸来,然后把一支狼毫笔递到我手上,指着砚台道:“画。”

  我捏着那支笔,茫然地看着她道:“画什么呀?”

  娘抱着肩,言简意赅道:“闵知赏呀。”

  我这才想起知赏一个公主,百姓和江湖草莽是从未见过的;暗地下找又不能报出她的名姓,便只能依着画像了。静下心来把知赏的画像画好,我一边把它轻轻吹干,一边道:“要不要画燕柳?”

  “不必了。”娘叹气道,“这江湖上虽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可即使都见过,只要他坚持不肯出现,就连我也无可奈何。”

  我顿时懵了:“那我们该怎么找他?”

  “总之先让耿府的人去试试。若能寻回来,是再好不过;若是寻不回来,”她顿了顿道, “你就和嫣王走吧,也别去什么云南了,那些土司娘去替你收拾。”

  闵兰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神色有些复杂。

  娘叠好知赏的画像,抱着她的乖孙儿走了。

  我朝闵兰走过去,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手也与我交握在一起。“我当时走的时候,就察觉到燕柳已有离开的打算了。”闵兰低低地笑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抛下你一走了之。景郁,你怪我吗?”

  我摇摇头,把他拥入怀中。

  是我对不起了他,对不起了他们。

  ……

  整座耿府出奇得寂静。耿冰牙自那日和我交谈后,一连昏睡了好几天,清醒的时候也是疲惫而虚弱,似乎病得厉害。

  他这病委实来得蹊跷,江州城有名的大夫都被耿鸣哲请了个遍,可谁也没能给出个准确的病因,连娘都不知道,只是说他的命气似乎被什么吸走了。鬼神之说不动声色地蔓延开来,府内人心惶惶。闵兰去看望他,回来时也叹着气,为这个年少的江州才子担忧。

  蓝正辉那天被娘刺激得昏倒,醒来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耿府,谁也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不过我有预感他不会就此罢休。

  去驿站递交符牌,更换了除高娃外的几匹快马,我打算再过一日就动身。本来想让娘看看那块诡异的玉,谁知待我想起它时,它已从我腰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了也好,从此我和林照溪将再无瓜葛。

  心底还是抱有那么一丝期盼,或许下一刻燕柳便会回来了。然而我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贪心;闵兰就在我眼前,我应当好好珍惜他才是。

  就在我打算放弃,和闵兰一起离开的这日,耿鸣哲忽然带来了消息。“娉婷夫人,我已知道了燕柳的下落。”

  “你知道?”正在嗑瓜子的娘骤然抬起头,蹙着眉看他。

  我站起来又惊又喜地看着他道:“燕柳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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