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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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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将手上的马鞭交给了小厮忠生。忠生跟着他的时间短,乍见了这一出心里头忐忑,不大了解主子要他干啥?莫不是要打福书一顿出气?正愣神呢,忠旺推了他一把,两个人一起跟着林沫走了。

  田庄管事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本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隔壁荣国府的庄子管事不就是这么干的?这林家又没有个主事女眷,万不会像荣国府的琏二奶奶这般不依不饶的。况今年雨水确实是少了些,说是田庄减产,别人也不会疑。那荣国府的几位爷奶奶的,前些日子给重孙媳妇出殡路过庄子,不是就说过一颗金瓜子可以买几个包子这样的笑话么!自己家大爷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更不该管才是。

  谁能料到林沫最近如此地清闲呢?

  林沫倒也没动板子,只是嘱咐了人将两庄管事并其家人一应打点好,叫几个心腹的粗壮汉子押着送回山东老家去:“若是婶婶们问起来,你们就照实了答,另外同婶婶们说,我府里头如今缺个得力的管事,且派个机灵点的来。”说罢,也不管林福惨白的脸色,出了门同庄子里的农户说:“如今横竖我府里也不缺这么点租息,今年就按那奴才说的交租子,余下的钱,你们各家分了,也莫要叫奴才占便宜。”

  农户们自然欢欣鼓舞,林沫却道:“只是我这人没什么脾气,收成怎么样,天时怎么样,我心里其实也有数,若是明年再如此,我是不舍得发脾气的,你们也别怕挨板子,瞅见交上来的租息不对,直接带了家里老小搬离了便是。”

  回去的路上听闻嘴碎的婆子们议论,这林家大爷看着面和心善的,倒比隔壁荣国府的二奶奶还要狠厉几分。他听到人拿他跟一个女人比,心里忍不住哑笑,又暗自庆幸,好歹王熙凤也是个官家嫡女,没叫人拿他跟那商人家的女儿比!

  上次是谁说的来着?那薛宝钗在闺中,上敬母亲,下管兄长,把家里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怕是男儿不及的。林沫听了只觉得好笑,敬母亲如何他是无从知晓的,只是这薛大姑娘管哥哥管到哥哥当街杀了人,打理生意嘛,别的他是不知道的,只是药材这一项,原先内务府那儿采买都是薛家的活计,如今且归了蔡家,皇商身份越来越有名无实了。

  况且闺阁中的女儿,要那么厉害做什么?管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林沫想到那日风光无限却被下人在这里嚼舌头根骂的琏二嫂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以回去路上瞅见贾琏,他也没像往常那般避开了,况且今日又不在马车里,自个儿高头大马上坐着呢,说没看见实在是眼睛瞎,林沫也不会把场面做得那么僵,贾琏也不是一个人,身旁还跟了个浓眉大眼的高个汉子,同他见了礼,又指着那汉子说:“这是我内表哥了,皇商薛家如今的家主,薛蟠,表字文龙。”

  林沫心里一笑,面上并不做出来,却见那薛蟠脸上笑意横出:“既然都是亲戚,往常里喝酒听戏怎么不见林兄弟?自家兄弟,要在一起好好热闹亲近才是呢。”他喜林沫面容姣好,目若点漆,有听贾琏说是亲戚,心里便把他归到了贾珍贾蓉那一流,便连贾琏说他是靖远侯都没听的进去,只想着有这般风流长相的男子,想来滋味定是不差的。

  林沫并非不知人事的人,薛蟠的下流意思也太显了些,他心里只不悦,冲贾琏露出个无奈的笑意来,倒叫贾琏十二分的不好意思,同薛蟠说:“既然铺子盘下了,薛兄弟你且回去,叫姨妈宽心才是。”

  薛蟠心里不舍得离了林沫,便道:“二表哥帮了我这一大忙,怎么着也得请二表哥吃上一顿,林兄弟也来吧,哥哥做东。”

  林沫觉得好笑,这薛家兄妹两个攀亲的架势倒是一模一样,一口一个林兄弟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林家同薛家有什么关系呢。他素来不结交京里的世家,宁可门可罗雀也不要叫上位者生疑的,怎么敢同这杀人犯薛蟠牵扯不清?因而一瞅贾琏,轻声说道:“我今儿个就不去了,回头二表哥有空,我们再说话。”

  他今天听到见要紧的事儿,实在不敢不跟贾琏透个气——如今荣国府还算是林家的姻亲的,他们没绝透,黛玉还在贾母那儿养了几年,若是贾家的姑娘媳妇的这会儿出事,没得连累黛玉的名声。

  更何况,如今贾府荣耀正盛,还未到盛极必衰的地步,现如今,敲打几番也便是了,真要一锤子下去,估计就同如今的甄家一样,主干没了,苍蝇腿还到处爬,没得恶心人。万一回头恶心到自家头上来,定是不能帮的,可若是不帮,有些人那儿说法可就大了。

  林沫倒也不是好心,只是这贾琏虽然小处拎不清,甚至眼白带黄足迹晃飘,是酒色过度之相,但他在京城里住了这么久,听到的贾琏在大处还是朝善的,也没见他打杀了谁家,便是这位琏二爷的所谓风流史,叫他家里的奴才们当笑话到处嚼舌头,林沫听着,也是人家姑娘家自己也不庄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姑娘自己不自爱,贾琏也算不上什么强娶,这可不比那随便擅入姑娘闺房的贾宝玉强多了?

  贾琏听说林沫要叫他说话,连忙应了,林沫又小声道:“能否顺路请二嫂子也过门一趟?妹妹镇日里无聊,说想嫂子侄女了。我知道嫂子在家里是走不开的,实在是……”

  贾琏是个聪明人,听到林沫这口气便知道有事,心里一慌,也没工夫应付薛蟠,去薛姨妈王夫人那儿略应了景,便回屋同凤姐商议。

  林沫回去的路上只觉得好笑。放利子?抄家灭族的大事,只是看着上皇的颜面,多半把事情推给奴才小辈们,荣国府想来还保得住,就看回头谁倒霉了。只是这样到底不好。他倒不是良心发作想救荣国府,只是打蛇不死反成仇,如今的甄家就够皇上头疼了,再怎么发作也得看着上皇的颜面,因而这贾家,可就得到时机了才能下手的。林沫别的本事先不提,揣摩圣心的能力还是有的,因而也只打算在火上浇把油,并不打算深究。

  荣国府这些年的行径,是个人都有眼睛瞧见,却只当没看见?若非同流合污,便是等着看笑话。人大头不出,林沫也犯不着自己去出头,他要是在都察院刑部之类的地方当差,那出头叫大义灭亲,他如今无职,这出头就叫不孝不敬,忘恩负义。

  只是这琏二奶奶,也实在糊涂啊……林沫想着她上次来家里时的精明样子,便是黛玉也夸她模样标致性格爽利,不由得叹了口气,估计又是个小处精明的。也是了,黛玉曾说过这四家养姑娘都是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以为能做几首歪诗对个对子就算文采斐然了,宝玉那样的都被阖府夸了个遍,这王熙凤大字不识几个,要她居安思危博古观今着识大体,却是难了些。

  如今要提点贾琏,只怕又是不得安宁,倒不如直接提点凤姐,她虽糊涂,但是有人告知利害,想来也不是不懂的人,只是真如紫鹃所说,家里是少个女眷了,他一个年轻小叔子,总不能跟年轻表嫂子老在一块儿说话啊。

  因而林沫叫来了黛玉:“我请了琏二表哥同二嫂子还有小侄女来府上玩,妹妹招待二嫂子罢。我有几句话想请妹妹转达——”他想了一想,黛玉这丫头看着就不像是沾人间烟火的,要她去说这些事,估计是不行的,“罢了,我们家里头是孝中,摆不得戏,回头我请两个女说书先生过来,讲两个本子给二嫂子听吧。”

  黛玉何等聪明的人,明白他话里有话,因而那两个女先令请过来时,她自己先听了一听,看了那本子,着实吓了一跳。

  是说一个做姑姑的,把亲侄女揽过来当儿媳妇,家里头没钱了,叫侄女典当嫁妆,算计别人,回头东窗事发,一溜烟地把事推给侄女,叫儿子把她休了,另娶了一个的故事。

  黛玉是玲珑剔透的,看了这本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凤姐早先在贾家,因着老太太的面子对她不赖,而王夫人……黛玉起初还只当她寡言少语,不爱走动,便是对自己面上淡淡的,估计也有原因,竟是自己识人不清了。

  又想起林沫同她说的时候吞吞吐吐的模样,心里头一慌,哥哥固然是为自己好,不叫自己知道这些人世阴暗,然而她又岂是不知事的人?在那贾家住了这么些年,里头有多少风霜刀剑,其实她也是知道的。原先提点凤姐的事情,她也做得,哥哥不叫她插手,她虽然感激,也是疑心自己无用的。因而晚间,也就摸了几把眼泪。

  今儿个是闻歌侍夜,她向来会察言观色,软语劝了黛玉两句,才问明白了缘由。便道:“姑娘怎么能这么想?大爷想提点自己家表嫂,可这本来就不是亲戚家该插嘴的事儿啊,姑娘要是外人,也就罢了,可姑娘是那边二奶奶的小姑子。这事吧,外人劝着,她反而能静下心来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自己人劝,可就要想着是不是来挑拨的了,不是适得其反么?”

  黛玉仔细思量了一番,这才羞愧道:“是我疏忽了。只是我确实帮不了哥哥的忙……”

  闻歌笑道:“姑娘才多大呢,就是我们大爷,也不过丁点大,家里主子也少,有什么忙要帮?姑娘且好好睡一觉,把身子养得好些,以后闲得无聊了,奴才们看账本子的时候您指点两句也就罢了。大爷常说,要一个女儿家忙前忙后的管家里的事情,那那些领了银子的管事吃闲饭呢。”

  这话同黛玉在贾家听到的可是另一番道理了。先前在荣国府,因为王夫人同凤姐理家,多少人眼高手低看轻了邢夫人同李纨?莫说宝钗等,就是探春,也曾说过,便是事事经了自己手由自己决断,才敢放心之类的话。怎么闻歌却是另一个说法?

  闻歌轻轻叹了口气,姑娘瞧着还小,只是再过几年,也就该谈婚论嫁了,因而也就逾矩地说了句:“我是不大懂贾家的规矩的,听紫鹃提起过,那贾家哪怕是两个丫鬟吵架,也是要告到琏二奶奶那边去请她决断的,这么下来,她一天得有多少事做?会得罪多少人?像咱们家里头,若是有小丫头吵架,那就屋里的大丫头管着,大丫头管不了,有嬷嬷,再不济,管事婆子、管家爷们是吃白饭的?下人间的这点子事,原就不该拿来烦主子的耳朵,便是自己有了矛盾,管事的拿不下来,也得自己推敲个三五主意,说给主子听。只是如今有些人家起来的晚,不明白主次先后,以为管着事,能给自己捞好处——像这样的官家女子,能短了吃穿不成,要耗自己的脑子争这么点银两呢!”

  想着黛玉年幼不知事,闻歌没把林沫原话那些“死了是能带进棺材里不成”说出来,但足以叫黛玉吃了一惊。她想了半晌,忽然就笑了:“也是,可不就是这样么。”

  闻歌同别的丫鬟略有不同,她原先是林清夫人身边的,七岁起就跟了林沫,林夫人当时心里未必不是存了心思的,只是林沫于男女情事着实不好,有了妹妹还打发了她来伺候。雅意这样的都有些不忿了,闻歌却摆得正,因为她当初就没想过要当姨奶奶!

  她好好地服侍大爷姑娘一场,回头求个恩典,脱个奴籍并不是难事,毕竟大爷素来宽厚么!姨奶奶说的好听,还不是奴才,她若是能出去,找个好人家过点小日子,不比什么都强?是以并不像雅意那般失落,只一心一意伺候黛玉,果然得了林沫的赏。她是有些医理底子的,林沫也略提过把她给个大夫的话,她是侯府出来的丫鬟,便是做小户人家的嫡妻也很使得。

  也所以,她对于理家一事,冷眼旁观了好久。此时正好说与黛玉知道。这如水剔透的姑娘家吧,太不知俗物固然不好,可是一门心思钻在里头,可就辜负了大爷待姑娘的心意了不是?

   

第 13 章

  林沫邀贾琏夫妇并大姐儿过府的事儿很是让贾母生疑了一阵子。她是老成精的人了,自然明白林沫心里有疏远贾府的意思,理由也是现成的——黛玉没了外祖母的倚靠,这家产可不就是林沫的么!但是林沫到底是皇上亲封的侯爷,前些日子忠顺王最亲近的李御史都没能在他手上讨得好去,贾母也就打算徐徐图之。

  可是林沫居然要贾琏去他府上?

  一时间,连贾母也不太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只得召来贾琏凤姐,细细嘱咐了一番。

  次日贾琏夫妇二人带着大姐儿,一众奶妈婆子的到了靖远侯府,先是被侯府的气势吓了一通。贾家门前那“敕造荣国府”的牌匾已然是大气磅礴,然林家外的牌匾上,靖远侯府四个字写得酣畅淋漓,气势非凡,凤姐是不识字的,略略掀帘看了一眼也咋舌了:“到底是王侯家,可不是同别处不同么!”

  林沫待客也周到,瞧了大姐儿,还亲自抱了抱,见这丫头玉雪可爱,眉目清秀,忍不住喜爱道:“这孩子面相有些薄,出过花儿没有?”

  “还没有呢。”凤姐之前也听贾琏说过林大爷以前的本家是行医的,此时见他抱大姐儿,忙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也没什么,这孩子瞧着,补得有些过了,气血倒是不虚,可是对于小孩儿来讲并不是好事。”林沫敛目笑道,“何苦是药三分毒,以后万不能用老参给她做药了!”

  凤姐忙记了,同平儿一起千恩万谢了。林沫又见了一眼平儿:“上次就听到妹妹们说平儿,果然与二嫂子交好,妹妹在后面等着呢,二嫂子同平姑娘且去吧,待回来时,我给侄女儿号个脉。”

  凤姐儿听到这里,如何敢把老太太教的“林妹妹丧母,若没个闺阁长辈教导,怕是在五不娶内”这样的话说出口,因同贾琏使个眼色,往黛玉住的枕红阁里去了。

  林沫请凤姐夫妇来,本来也就为了提点凤姐一人,他拖着贾琏说说话,喝喝茶,到凤姐听完了说书也就该功成身退了,然刚刚见了大姐儿,他却忽然悟了。若是昨日,他还只是些许挑拨的心思要隔阂贾家女眷间的关系,今儿个看贾琏凤姐这两个“精明人”可就有些同情了。

  自己屏退了左右,又见贾琏也照做,他才小声说道:“我昨儿看二表哥就觉得气色不对,今儿见到了表嫂同侄女儿,可算是明白了。”

  “如何?”

  “大姐儿看着像是多病的身子,虽说是滋补过度,也有些缘故的。”他压低声音,“只怕还在母亲肚腹中,就被人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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