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兄_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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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娴说的是德妃的娘家宋家。那确实是整个王朝数一数二的“世家”,跟他们比起来,连周家都只能算是破落户。当年皇帝真的登基了,即使德妃只是宋家的一个旁支女儿,有不少人都在议论后位的归属——不过皇帝似乎从来没有为这件事儿伤过脑筋。他偏宠景柔,也主要是因为这丫头敢说话,她哥哥水淯,也是德妃所出,就不大受待见。虽然现在也有不少人觉得,太子之位就是秦楚齐三王所争,但林沫说,这些人大约和当初觉得皇帝会封宋氏为后的是同一批人。

  宋家虽然尊贵,到底尊不过孔家。何况如今宋家当朝为官的子弟也不算出众,静娴到底是孔氏嫡女,并不觉得宋家的光辉有多耀眼。

  连她孔家,都抵不过正经皇族,就算宋家再长久,甚至比这个朝代还要长,那又怎么样?皇家可能会尊重你,但绝不会因此就听命于你。

  黛玉笑道:“嫂嫂总是同我说这些!”

  静娴难得有些羞赧:“我当初年纪小,很是得罪了些人——”她是怕有些人报复到小姑子头上来。不过又一想,妹妹进宫,也是住在皇后宫里头,堂堂一国之母,会眼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人欺负她义女?于是便也宽了心,甚至很想叫妹妹实在不行就学着当年的她。

  “你也是大姑娘了。”静娴自己觉得身子早就恢复得好了,可惜不管是谁都不许她下床,她简直觉得浑身上下都痒着,故而叫黛玉坐远些,别被熏着,不过黛玉倒是一点儿都没闻到,大大方方地坐在她床头,还拿着自己做到一半的活计给她看——她最近也终于开始绣大红鸳鸯了。

  林沫把修朗送回院子里,动静不小,不过满屋子也没个下人问一声,静娴也叹了下林家下人的修养,终是问了一声:“今天你哥哥是怎么了?往常不见他这么来兴。”

  说到这事,黛玉也浑身不自在。她也不是好打听的人,不过林沫毫无症状地叫人把儿子送到还在月子里的妻子身边,到底得有个缘故。她也没直接问林沫,哥哥这种平日里和气的,生起气来也怪吓人的。虽然她知道林沫绝不会向她发火,不过要去看哥哥强忍着怒意的脸也不大好,她本来是想着撺掇林澈去问的——三弟脸皮子厚,林沫再生气他也当没看见,插科打诨的,还能把林沫逗笑了。谁知都不用三猴儿去问,他自己就知道。

  “就是修朗啊,前几天不是发了热?冻出来的。”林澈无奈地撇撇嘴,“朗哥儿几个月没蹬被子了,就航哥儿一生下来,他开始多病多灾。亲生的又怎么样?这就是疼孩子。”他说到最后,甚至小大人一样地摇了摇头,故意摆出了沧桑的表情来,“女人啊——”

  黛玉好笑地看着她。

  林澈无奈地皱了皱嘴角:“好吧,我学嘉哥儿的。”

  黛玉瞪了他一眼。

  “你瞪我也没有用啊。”林澈道,“我这几天得经常去他家里头,熹哥要考学,没时间出来,我总不能和遂承说话,就只能跟他搭搭话。”林澈立志要去边疆,他大哥自己去了一趟,倒也没拦着,只是叫三弟临阵磨枪,多学些拳脚功夫再去。免得到了那儿先别说治病救人,别跟他似的什么也干不了拖后腿的好。林家当然也请得起拳脚师傅,不过这武学一事,至少得请个有些本事的,不过叫人家真有些水准的来给他们家就当个一两个月的临时师傅,也委屈了人。幸好容家有师傅,他便去练练最基本的拳法枪术。

  只是黛玉总觉得这死孩子不学好,去了容家几回,越发地油嘴滑舌,一开始可能还顾忌着,眼见婚期的确越来越近,他连往她房里送册子送书画都不见避嫌了。黛玉也算明白,她越是觉得羞愤,这孩子竟越觉得好玩,索性也不说其他,他送一回,她便扔他身上去,只是后来,倒也有些心疼。那些册子书画,也确实有些难得。只是心疼了一两回,林澈便越是过分,竟连容嘉的字帖也给藏一堆册子里头送了进来。黛玉也实在是觉得忍不下,叫了他过来,罚他去抄《礼经》。

  林澈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倒霉了。

  容嘉一边埋头帮他抄写,一边随口说胡话:“好好好,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林澈忽然觉得不对劲:“诶,怎么是你抄?到时候姐姐又得说我拿你的字给她看!”他手忙脚乱地自己抢过笔来写上一页。

  容白氏带了两个丫头来看这兄弟两个在做什么,身后头还跟着迎春,带着些新鲜的茶叶,叫下人去煮了,几个人一起见了礼,看他们又闹腾起来,容白氏才想起来:“澈儿也不小了。”

  林澈不吭声。

  他其实挺想知道的,容嘉本来一腔热血要做武将,纵然马革裹尸也毫无悔意,只求戍边卫国,方是男儿气概。虽说这是小时候的胡话,但自打他为了去北疆练起了拳脚,容嘉大力支持之余,也不免流露出些许羡慕之意,可见现在还有些豪气热血未发。只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做了驸马,可能就要束手束脚,无法大展身手,他后悔吗?

  虽然他也觉着,为了姐姐这样的人,便是一辈子困守在一处,也是好的。

  但是容嘉这样想吗?

第194章

  静娴担心景柔公主要给黛玉使绊子,这倒不是杞人忧天。景柔公主出身比另外两个略好些,皇帝又喜欢她胆子大花样多,德妃便越发惯得她无法无天。早先皇后也想过要管,只是才刚叫她去抄点经书,德妃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儿,活跟皇后挖了她家祖坟似的,久而久之,皇后也懒怠得管。皇帝一年才见女儿几次?难得见到了,看小姑娘还和以前一样漂漂亮亮的,说话又有趣,哪里管她长成什么样。他几个儿子,有几个不中用,他自己也知道,不过既然还有一两个得力的,他也就不大管了。有这么个父皇,又有德妃这样的母亲,景柔公主的性子还真是叫人说不上来。

  不过黛玉倒也没太担心,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兴许皇帝是真的偏爱女儿,把好好的一个公主养得这样天真任性。但那又如何?其实不用静娴提点,她也不会因为景柔公主的一两句话就生气或是委屈。哪里用得着别人说?她自己都觉得,有那样一个哥哥,其实她不比别人差多少。若是因为公主的一两句话就伤心,真着了公主的道,觉得自己哪儿都不好,那也就太愧对兄嫂这些年的教养了。

  林澈这几日回来得越发地晚了,林沫有次在家里头闲逛,居然看到他打了盆冷水在院子里擦身子,给吓了一跳:“你在做什么?”天虽然是热了,这孩子打小身子骨也不弱,但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啊。

  林澈道:“嘉哥也时常这样。”

  “习武是童子功,你小时候又没有练过,我叫你去学点拳脚功夫,是叫你有空自保,谁让你真成什么大家了?用得着这么拼命?”他不觉又气又笑。

  许是受林清的影响,林家的几个孩子,都是以专注著称。当他们一心一意地开始念书、行医、钻研药理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打断他们。也因为这个,林家的几个孩子都还挺出色,即便没有林沫这么出挑得满朝皆知的,起码在济那一亩三分地上,林家的几个孩子的名字报出来,还是能叫人交口称赞的。林清去得早,林澈没能受自己父亲多少教诲,不过既然林家家风如此,在大哥二哥的教导下,他也是个上了心就会认真的人。

  虽说只是叫他随便学些防身的本事,但就此看来,他是不学出点成绩来就不甘心了。

  因为有出色的兄长,所以他们这些弟弟可以高枕无忧、恣意人生,不去考虑家族的重任重担这些可能是柳湘莲、贾宝玉这样的公子哥儿的想法,但林家的小三爷,可从来没胆子说这样的话。

  林澈也就笑笑:“修朗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吧?”

  “嗯。”

  “云初求我来着,说想给云夕求情。”他道。

  “你的这个丫头,心真是大啊。”林沫笑了笑,“倒也不是什么。我就是想着,修朗比修航还要大些,身子却比修航还差。许是云夕的奶他吃不惯也不定。本来修航也是两个奶妈轮着喂的,修朗吃了这几天,也没什么病啊灾的,可见她们俩还算干净,没什么病痛,索性就叫她们喂着吧。”他的口气说得挺平淡,看不出来是不是还生着气。

  林澈虽然觉得云夕为了所谓的修朗的前程就拿他的身子博同情,的确有些不像话,不过到底申宝忠心为主,最后更是为了救林沫没了命。虽说林沫把他儿子收为义子,好生照料着,不过,为了顾全恩人之子的主子身份,就这么冷着恩人的遗孀,想着也不大好。

  林沫觉得好笑:“你那个丫头忘了,难道你也不记得了,云夕本来也是我们家的家生子。当初,我可是自己给了她机会挑的。我看,你也是不知东西南北了。云初本来在涵儿那儿伺候得也挺好,怎么到了你那儿,就出了事?”

  他这话颇有深意。云初当年伺候林涵,就跟她姐姐闻歌伺候林沫似的,一心一意,从无二心,不过后来林涵订了亲,她自己主动跟林白氏请缨,去服侍年纪还小的林澈了。其他人没感觉,不过林沫是何等人精,会看不出来一个小丫头的心思?不过看着闻歌的面子,她也没太明显,倒也就不说话了。不过,林澈也渐渐大了,该到了知事的时候——却不该是个心这么大的丫头教他。

  “云夕么?我给她另外找个管事的活计吧。”林沫道,“倒是云初,女孩儿的年纪不禁熬,你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这些丫头,倒也可以看看人家。林可家的事儿也多,不若就叫云夕干干这些事吧。”

  一晃这些年过去了,连这些丫头们,也老大不小。林家没有纳妾的习惯,这些丫头在家里头苦熬也熬不出个头来,有不少是和闻歌存着一样的心思的。林可家的这些年负责采买、调教小丫头倒是做得不赖,不过说到打发丫头们嫁人,她可没个主意。

  一般这些跟着小姐、爷们伺候了这些年的丫头,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娇惯些,甚至觉得家里头那些同她们年岁相仿的小厮粗鄙——那是自然的,小厮再怎么出挑,哪能比得过爷去。可丫头们小心调教调教,兴许真就跟小姐没什么两样了。但那又如何?她们再怎么漂亮,甚至还识字、会说几句简单的诗词,那也就是个丫头,除了配小厮,也就是出去配人。连闻歌这样的运气都不一定有。

  林沫夕去给这些丫头说亲,倒也算是种为难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大方的主儿,儿子被人活生生地冻病了,就因为云夕觉着他有了修航就给怠慢了修朗——滑天下之大稽!且不说她云夕是仆,修朗是主,便是静娴都没这个资格去无缘无故地惩罚小孩儿!

  不过林澈到底还小,尚不知事,向来云初也没什么机会说道,总之,提到了要把云初配人,他虽有不舍,倒是答应得干脆:“也好。我说云初姐姐怎么最近跟魔怔了似的,原来是年岁到了。果然大哥想得周到。倒是我横竖要去北疆的,老叫人伺候着,我倒是怕去了那里不习惯,舅舅还要说我被妈妈和你惯成这样。索性就别多那么多人服侍着。云初许人也罢了,我院子里不用再添人了。”

  “这才是正经爷们该说的话。”林沫听到弟弟没跟贾宝玉似的胡言乱语,很是满意。他倒不是不知道,这些丫头许了人,兴许日子要比在爷身边伺候的时候难过的多,但那又如恶化?那些锦衣玉食。本来也不该是丫头们长期该享用的。他就是收了回来,又有什么?何况他也不是乱点鸳鸯谱的人,真有那些不学好的小厮,他早打发了走了,哪里还会给他们配丫头?他既然觉得女子嫁人算天经地义的事儿,不能叫这些丫头为了服侍他们就白白地把青春荒废了去,自然也不觉得那些丫头哭着喊着说要伺候大爷一辈子有什么对。

  嫁了人难不成就不能伺候了?

  静娴曾笑他满脑子都是些迂腐的道理,问他是不是觉得男人才是天,女人什么用都没有,他却道不是,男人也是女人教导出来的,女人教导子女,责任比维护后院重得多。被静娴啐了一口,道:“你这还是觉得,这世上就你们男人有用!连我们的功劳,也只剩下教养出你们这样的男儿了?”

  她这个道理有些绕,林沫也是想了好几个晚上才回她:“兴许是我错啦,我倒是的确自负,觉得男子因为要保护妻女,倒是沾沾自喜,狂妄却不得知了。不过我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仔细想来,竟也是这些圣贤书让我有这般狂妄了。”

  “怪什么圣人?圣人几时说了这话?教我们三从四德的,也是我们女子自己。”静娴冷笑道,“并无什么道理。”见林沫又要绕进去,便道,“你再这么琢磨,早晚贾家的那个混世魔王得引你做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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