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兄_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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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宝玉比起薛蟠来,算是个省心的孩子了,起码没胡作非为,荣国府的老封君也是有些见识的,这事闹到现在,他问来问去,竟然是他妹子一手折腾出来的!

  何其蠢笨。

  当时就怒斥王夫人:“不说妹夫不在,你家里还有老太太?你不去问了老太太,自己拿了主意,还要赖到别人身上?现在想到我了,做出这蠢事之前怎么不想想我?你整天家里头一堆事不去管,凤哥受委屈了也没见你吭声,原来是把心思花在这个上面。出了你这样的妹妹,我都觉得咱们王家的女儿名声毁了!”当下叫人,“把二姑太太给送出去!”

  王夫人哭道:“哥哥把疼凤丫头的心略略疼疼我,我统共就这一个儿子,但凡有一点指望,也不敢轻易就去了。他这一走,是要了我的命啊。”

  王子腾当时又气又急,尚觉得妹妹可怜,只是这次三位爷的意思一出来,他就觉得浑身冷汗。

  宝玉是他亲外甥,他自然是明白那块玉的奇妙的,可是他信有什么用?人家三位爷不信!

  而且齐王那句话还说得妙:“一万两银子的玉,我都没用过呢!”这话可就诛心了。亏得是身边有下人扶着,王子腾才克制着没摔下去。他也算是武将出身,脑子活络,当即就匆匆前往荣国府。

  心里也明白,贾宝玉,或者说整个贾家,前程尽毁。

  不知道觉得宝玉有独特之处,能光耀门楣的贾母心里如何作想呢。

第226章

  王子腾本来满心愤懑,见了宝玉,倒是又生出几分可怜之意来,这孩子呆坐在榻上,往日的灵动活跃全没了,见了人进来,既不行礼,也无动静,整个人木头似的。太医院右院判钟鼎堔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了,老圣人的身子就是他看顾的,细细看过他的眼睛舌苔,又把过脉后,问了一声:“可曾受过什么惊吓?”

  他屋里头那几个大丫头,袭人、麝月等,都被贾母、王夫人颠来倒去审过问过,倒也不是信不过这些丫头,只是好端端地,一块玉丢了,人也傻了,说不怪这些丫头,那就是胡话了。就是素得王夫人信任的袭人,都被问了好几遍,麝月暗忖亏得是宝玉这会儿离不得人伺候,否则,自己这个同宝玉说最后一句清醒话的人,只怕也就是晴雯的下场。

  她心里讷讷,又回忆了一遍当日的景象,宝玉自打从王夫人那儿回来,同她们几个说了会子话,连盏茶都没喝,说是乏了,因已经过了午休的时辰,倒也没把衣裳脱干净,平素袭人总是要替他把玉摘下来塞到枕头下头去的,这次因是和衣假寐,并未有此一举。

  钟鼎堔和所有的大夫一样,是不信鬼神的,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那便是学生无能了,竟看不出贾侍卫有什么不妥当。”

  王子腾心道不好,只是自己亲外甥,无论如何也要说句话的:“钟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外甥,他那一块玉,说来别人不信,我当时也不信哩,只是那玉却是我们亲眼见着的,跟这孩子的魂似的,可是有些古怪。”

  钟鼎堔操心自己的饭碗:“王大人,都说术业有专攻,有无古怪,下官是没法晓得的,只是奉命而来,总得回去有个说法。”

  王子腾苦笑:“钟大人且开个宁神益气的方子,王爷那儿,我去回禀便是了。”

  钟鼎堔叹了一口气:“是。”

  待得钟太医走了,王子腾也顾不得避讳——横竖贾母年纪也大了,匆匆就去了她房里,竟见贾赦、贾珍、贾琏,甚至贾家氏族里头几个能说上话的男丁都在,见了他来,贾珍忙迎了出来,贾赦也是让出了贾母左手边的头个位儿。

  “宝玉的玉是真丢了?”事已至此,再责备妹妹出的送女儿去和亲的馊主意也没什么意思了,只能想办法弥补,他叹着气问,“可知会妹夫了?”

  贾母泣道:“江西传了信来,你妹夫听了消息,也跟着急病了。方才有信,说事已至此,全凭一家子造化,能找到玉自是好的,若是找不到……到底事关国体,今上也不愿叫宝玉出去丢人的。”

  皇上是不愿意丢这个人,但是之后呢?王子腾顿觉棘手,这便也罢了,若宝玉一直是这般痴痴傻傻的,可如何是好?他们家不去和亲,自有别家的公子哥儿顶上,叫那一家如何不怨恨他们?皇帝因此险些破了自己金口玉牙说好的事儿,心里能高兴?

  如此种种,都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只怕龙心不悦。”

  龙心不悦这四字,代表了太多东西了。事实上,自打忠顺王没了,四大家族就一直在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贾珍到底是族长,虽说整天只顾着喝酒玩乐,亦不是傻子,无可奈何道:“也是没办法的事。到底宝兄弟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贾赦冷笑道:“可见人倒霉了,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合该惹上大麻烦的。”他招呼贾珍,“咱们也回罢,横竖没咱们什么事,最后上断头台的时候去个人不就行了?”

  贾母王夫人等的举动确实不像话,然而他一个做儿子的,这般说话,也叫王子腾不禁皱眉,贾母怒道:“你是怪上我了?”

  “王大人在,儿子先行告退了。”贾赦说完,真的一甩袖子走了。

  贾母怒不可谒,若非王子腾、贾珍等在,她真的要指着贾赦的鼻子问一句:“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屋里头那几个新鲜丫头是哪里来的?当真不知道那些个古玩字画是怎么得来的?贾雨村还在牢里,被林沫一告到底了呢。咱们若是有胆,真的去面圣,看看是宝玉这个还没下明旨赐婚的病糊涂了的罪大,还是你这么个胡乱作为的要受罚!”不过当着亲戚的面儿,她也不能明说,只气得两眼泛白,险些昏厥过去,鸳鸯忙上来替她顺气,贾母只怒道:“大太太,你老爷走了,你还留着干什么呢?”又要赶凤姐等。

  凤姐赔笑道:“老祖宗,我们老爷的脾气您还不知道?指不定是中午底下人伺候得不顺了,正发脾气呢。他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平日里不也是个孝顺的?过一会儿想通了,自然就来找您赔不是呢。”

  王子腾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这般排场难得一见,他叹口气,道:“不论如何,圣上现下不在京城,还是三位殿下做主。宝玉的病情如何呈上去,这折子怎么写,是门讲究。得看三位殿下有没有心拉你们一把了。”

  他这句“你们”便是把自己排在外头了,王夫人有心要说两句,只是被贾母拉了一把:“不怕亲家笑话,自从知道出了这乌龙,我们就求爷爷告奶奶的,除了亲家,谁也没理过我们。更别说求那几个殿下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王子腾心一横,道:“秦王、齐王是不行了,不是还有楚王?”

  他这倒也不是觉得楚王能干,实在是无路可走。之前他是做过京营节度使的,手掌京城一带军权,后又外放做了九省检点,都是有军权有实务的,现下做着这劳什子内阁大学士,人人尊称一声王相,却是越来越手脚钳制,进退不得,从前,连王家的内眷,要保个人命官司都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哪怕是他自己亲自去走动,薛蟠的命案也是板上钉钉了。然薛蟠不过是个白身,酒后杀人,也罢了,并不能连累到旁人,贾宝玉这亲事可是元妃向皇帝求来的,贸贸然来这一出,四家都得受影响。

  他倒也不是觉得楚王能干,实在是秦王、齐王都走不动。秦王先不提,那是个有名的冷面无私的,自己亲岳父的面子都不给,齐王么,他手下门客众多,在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时还试图拉拢过——可惜忠顺王当时正旺,王子腾还不至于把年纪尚小、尚未封王的水瀛看在眼里。谁能料想,几年以后,情况如此呢?而楚王,至少有路子可走。

  薛姨妈自薛蟠错杀夏金桂入狱后就一直以泪洗面,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幸好有薛蝌盯着生意,只是自打薛老爷没了,家里生意就一直是几个老掌柜、伙计照看着,薛蟠后来虽说以做生意出去过,哪里真正管过事?这些老伙计虽然忠诚,只是人一旦掌握了太多的权利,再想放手就难了,他们能管事的那几年,捞了不少油水,薛家的生意未免有些叫人看不下去,薛蝌下决心整治,得罪了不少人,他毕竟不是薛姨妈亲子,只得渐渐放手,只管自己父亲留给他的那些生意了。

  闻说要去求宝钗替他们在允郡王面前美言,薛姨妈叹道:“宝丫头的日子也艰难,上头有王妃呢,她能多说什么?蟠儿现还在牢里呢,她照旧束手无策。”

  王夫人求道:“并不要宝丫头多说什么哩,只是想着允郡王到底是王爷,咱们能见一面太难,求着他引见楚王爷一面。”

  到底是一荣俱荣的关系,薛姨妈也盼着王家、贾家做靠山,能让宝钗在王府的日子好过些,只得叫人去传了信,宝钗思忖片刻,叫嬷嬷去回薛姨妈:“你亲口告诉妈妈,就说这事儿连我都听说了些风言风语了,可见不妙,我们王爷从前就和姨妈家东府的珍大哥哥要好的,如今也绝口不提,可见不是我说了能有用的,要我说,还是求舅舅出面来见王爷的好。这有些好料子,是王爷赏的,可惜我穿不得,嬷嬷带回去给妈妈,就说给蝌二嫂子,多亏他们平日里照顾妈妈。”又怕嬷嬷记不住,叫她学了两遍,才叫她回去。

  薛姨妈听了嬷嬷的话,叫她去学给王夫人听。本意要自己走这一趟,只是看宝钗送来的那料子,是顶好的东西,偏上头有大红色,她穿不得——这丫头虽然待字闺中时衣着颇是素淡,但她皮肤白得同雪一样,偶尔穿着明艳,大家伙儿的眼珠子都长在她的皓腕上,现如今确是想穿也穿不得了,又想到她在王府自顾不暇,还要来讨好薛蝌夫妇,为着照顾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想到薛蟠,更是流泪不止,不禁要怨愤王子腾帮宝玉却不帮蟠儿。又觉得当初娘家就偏心,都是嫡女,王夫人能嫁国公府,她只得嫁给商人,不免就不愿意走这一遭了。

  王夫人听了宝钗的话,也觉得有理,与贾母商议着,请王子腾出面写拜帖,带着贾珍、贾琏往允郡王府去了——贾珍是族长,又与允郡王交好,这是替宝玉求情,他们西府也是要出个人的,可惜贾政不在,贾赦又是那副样子,往日里看着人多热闹,真到了时候,才发现偌大家族竟每个能出面的男丁。

第227章

  皇家的尊师重道,说白了也就是个面子事儿。天地君臣父子师生,君臣到底在前,皇子们有什么不对的,做先生的不能打不能骂,只能罚他们的伴读。若是皇帝检查儿子孙子的功课,觉得不行了,有的还要打师傅板子,实在是不体面的事儿。林沫运道好些,他不是翰林院那些七品的小学士,身上有爵有职,等闲人也不会轻视他,皇孙们还在天真烂漫的年纪,家教也都严厉,耐着性子哄一哄,并无多少不听话的。

  崇安王正是贪玩的年纪,背好了书就眼巴巴地盯着外头的春光,偷偷斜眼看见林沫弯着腰正听瑞文背书,想起弟弟正在家里陪着吕王妃说话,说不定正在唱着歌放风筝,忍不住就有些走神,然后就不知先生何时到了他桌前,扣着手指在他桌上轻敲了两下,他唬了一跳,抖了一下:‘“先生。”

  “《鹤鸣》,会背了?”

  水花霖壮着胆子抬起眼皮,见他眉梢眼角具是笑意,跟外头的太阳似的,知道他没生气,也就利利落落地背了出来。林沫点点头:“朱子如何说《鹤鸣》?”

  “诚、理、爱、憎。”

  林沫赞许一点头,几个皇孙之中,水花霖的基础最好,记性也出众,又写得一手好字,林沫即便是想着不该偏心,也不免对他更宽和些。甚至逾矩点了点他的额头:“王爷可休息一会儿,等其他殿下也背完了,可以一起去玩一会儿。”

  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呢,又不能跑动跳起来。崇安王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最近皇祖父出去了,父王变得终日忙碌,家里来来回回地都是客人,母亲怀着弟弟妹妹还得招待应酬,不独是他家里头,五叔六叔府上只怕也是这样,五叔家的烨尧堂弟连上书房都不常来了。他不禁问了一声:“皇祖父何时回来?”林沫看了他一眼:“按着陛下自己原先的计划回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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