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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面十三刀_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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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晟问道:“我师弟在哪里?”

  易昀非闻言,应道:“放心,他没死,只要靖云派的人没有置之不理,他就不会有事。”

  杨晟闻言,总算是放下心来,他对易昀非道:“总有一日,我会替太师傅报仇。”

  易昀非也只是道:“好。”

  易昀非留下杨晟,独自离开了,杨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知道凭易昀非的手段,真跟他回了天命谷,自己可能就再难离开了,所以他不后悔,即使毁了这副容貌,他反而觉得解脱。

  易昀非走了,秦霄竹应该也不会有事,杨晟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下来,却又仿佛回到了最初被陆擎逐出师门那时的茫然不知所措。

  他在屋前的大树下坐了一整夜,天初亮时,决定离开。

  这里正如易昀非所说,是个距离靖云山脚不远的小村庄。杨晟本来在此处住下来也无不可,可是留在此处,不可避免便会遇到门派的师弟师妹们,就算他容貌已毁,要认出他来还是不难,总是徒添几分尴尬,所以杨晟最终还是打算离开。

  他没有想好一定去哪里,可是只要往前走,总是能找到一个让他觉得可以留下来的地方。

  可是这一路走来,杨晟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从靖云派离开时,连包裹都来不及收拾,身上更是连块碎银子都没有。身上起初药性没过,走得久了就腿脚酸软,他路过附近村庄一家小食肆时,从身上掏了半天找到几个铜板,想要煮一碗素面吃,结果刚刚扶着门进去,便被人赶了出来。

  实在是他容貌狰狞可怖,虽说涂了药膏,可那一脸脏黑看来像是患病不治的病人一般。

  杨晟有些无奈,又不能硬闯进去,他在门口坐下来,想要歇一些时候。那食肆老板从里面丢出来两个馒头,摆摆手,让他快点走了。

  杨晟有些好笑,坐了一会儿把馒头捡起来离开了。

  这么走走停停,身上药性逐渐散去,体力倒是恢复了,可是那张脸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会被人驱赶。一日他用河水将脸上将药膏洗尽,见到下面苍白的脸颊上满布着鲜红的血痂,整个容貌算是完全毁尽了。

  杨晟坐在河边,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不禁也有些奇怪,那时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决心下那么重的手。

  这些血痂最终会干涸脱落,然后留在脸上的或许是一道道白色的凸起的伤痕,看起来没有现在这么狰狞,也自然不会好看。

  杨晟忽然想,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得到了,终有一天也不得不偿还的更多。人,还是不要贪心的好。

  伴随着体力和内力恢复,杨晟的路似乎要好走一些了,就算身上没钱,总能去野外找些兔子野果,将就着吃了。

  他并没有走太远,他心里还有牵挂,后来在一个僻静的山村遇到一个善良的老大夫,那老人看他的脸,说可以尝试着给他治治伤。

  杨晟并不想要治伤,他只是想要在这么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待下来。于是杨晟留了下来,没事的时候帮大夫上山采药,更多的时候一个人在山脚的大河边上练剑。

  他许多年没有这么努力地练习一套剑法,他记得太师叔去世前说,这套剑法名为素问,与黄帝内经.素问同名,他已经无法得知太师叔为何要给这套剑法以医书命名,他如今所能做的,就是不让这套剑法失传在他的手上。

  那位老大夫并不知道杨晟会武功,他以为自己只是捡到了一个被欺负花了脸的小药僮,自己尝试着给他医治他的脸,也算是留个人在身边给自己作伴。

  杨晟在这个山村里一住就是两年,那套剑法到了后来,对他来说已经是烂熟于心,他根本无需考虑,手便会随着招式下意识出剑,就像他过去练习地最熟悉那套靖云派入门剑法,甚至他连飞刀也很少用了。

  两年过后,老大夫死了,临死之前颇为遗憾,握着杨晟的手说没能帮他治好脸上的伤。

  杨晟轻轻拍他手背,说自己并不在意。

  老人家却是感叹道:“这样容貌,不好娶媳妇儿,你也不要太挑剔了。”意思是哪怕对方是个瞎的哑的,也不要在意了。

  杨晟知道老人关心他,点了点头,“我有分寸。”

  老大夫向来精神矍铄,缠绵病榻不过几日,便断了气。杨晟将他埋了,又替他立碑,仍是独自在这山谷住了下来。

  在这个地方,杨晟无法听闻任何江湖的消息,每日里静下心来只能练剑,本以为会这么过去下,却不料突然有一日,这山中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天杨晟练剑归来,正要做晚饭时,院子外面有人大声喊道:“有人吗?”

  杨晟有些奇怪,竟觉得那声音有几分耳熟。不过他知道自己容貌可怖,去开门之前特意戴了个斗笠压低,遮住了脸,出了院子才发现来人真是个熟人,竟然就是那时在靖云派中,串通易昀非、钱三几人杀了晏涵清的夺命书生薛缎平。

  薛缎平长相还算清秀,穿着打扮也斯文,他客气敲着院门,若非本来认识,杨晟倒真要以为他是个过路的书生了。

  杨晟认出了薛缎平,薛缎平却没认出杨晟,他见到面前人的身形,估摸着叫了一句:“小兄弟?”

  杨晟可以将嗓子收得尖细一些,仿佛真是个少年人一般,问道:“你是谁?有事吗?”

  薛缎平见他斗笠遮着脸,忍不住疑惑起来,视线往下,想要看清杨晟容貌。

  杨晟于是可以让他看到自己下颌的伤疤,化解了他的疑虑。

  薛缎平松一口气,道:“我路过此处,过了宿头,不知可否借宿一宿?”

  杨晟犹豫一下,打开了院子门,“好啊,请进来吧。”

  他的剑用粗布裹住,仔细收在房间里的,那是老大夫还在世时养成的习惯,也不怕被薛缎平发现。

  薛缎平进来之后,就急急忙忙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这屋子里两间卧室,一间是老大夫过去住的,自他去世之后,便闲置了下来。

  杨晟继续去做饭,他的晚饭本来简单,煮一碗野菜便能下饭,如今薛缎平突然闯了进来,他自然多给他端了一碗饭过去。

  薛缎平倒也不嫌弃,似乎有些饿了,接过来便大口吃起来,丝毫也不怀疑这饭菜会不会不干净。

  杨晟也低下头吃东西,接着斗笠的遮掩,偷偷看薛缎平脸色,见他不知为何,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好像将死之人那般,可是偏偏神情丝毫看不出来,显得异常诡异。

  忽然,薛缎平的鼻孔和嘴角都往下淌出鲜血来。

  杨晟终于忍耐不住,放下了饭碗看向他。

  只见到薛缎平似乎一怔,说了一句:“什么?”原来是鲜血滴进了饭碗之中,将米饭染成了红色。他自己也终于察觉不对,手一抖,饭碗掉落在地上,他抬起手来,一抹嘴唇,只见到满手鲜血,同时越来越多的血自他眼角和耳孔也流了出来。

  杨晟见他茫然抬手去抹,于是开口说道:“你好像中毒了。”

  “中毒了?”薛缎平看向杨晟,瞬间神色狰狞,“你给我下毒?”

  杨晟起身退后一步,“不是我。”他自然不会下毒,他把薛缎平放进来,当然不是为了好心收留他,他心里想的,是太师叔的血仇。然而他不会用下毒和偷袭这等卑劣手段来报仇,他要杀薛缎平,只会堂堂正正用太师叔的素问剑法来杀。

  薛缎平跟着站了起来,似乎想要去捉杨晟,可是身体往前一扑,便整个人倒了下去,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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