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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缭乱_第30章

令尹天阑Ctrl+D 收藏本站

  “你说的天花乱坠,谁知道这奴隶听不听话,有没有病。”

  “哎哟,少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谁还喜欢言听计从的努力,都得有小野猫的性格,会伸出爪子抓主人,然后再将他狠狠驯服,摧残成只能承欢的宠物才过瘾。”

  “说的也是,能看看他的脸吗?”

  “当然可以,二两银子掀一次布,小脸儿俏的,保准你喜欢。”

  ……原来这毒不死为他遮羞,防止他冻死的。也是啊,羞耻这种东西,早就被迫抛弃了,哪儿还有呢。

  “真是奸商,阿福,给他银子。”话音未落,图兰就感觉身上一凉,有人揭开了他盖着的薄布,而他却只陷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哎哟,这身子可真美,就是伤疤多了点儿,脸……”说着,散在脸上的头发被人拨开:“……图兰?!”

  不再是先前玩世不恭的那种纨绔子弟的语气,这声音倒是有些熟悉,只是他不想再回想,真想再次把心交给阎王带走,这一次可别因为可怜他而还回来了,就这样,痛苦的做一只人偶有什么不好,省的今生的苦没受尽,还要在下辈子还上。魂死了,躯壳还活着,就这样永远游走于不人不鬼的境界有什么不好,没有忧心,笑看人世悲欢离合的种种……

  图兰空旷的眼神瞬间无光,本就没有焦距,又黯淡下去,景凌吓了一跳:“喂!这是怎么了?”

  “回少爷,这贱人是晕过去了,驯了这么长时间,在下最失败的就是没能磨掉他的羞耻心,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晕过去了。”

  景凌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不搞清楚来由,图兰很有可能命不久矣。

  “这人我买了,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人得到了金钱之后总有一种傲气与不耐烦,景凌本不想动粗,可这臭小子太不识抬举,愣是被打断了几根肋骨才说出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被赶出了府,才落荒而逃。

  “阿福,去找大夫来,东街他说的那种药也要找来。”

  “少爷,您没必要这么对她吧,他只是一个当街卖的努力,医治他远比买他的钱要多。”

  “少废话,赶紧去。”

  阿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景凌与图兰两人,景凌毫不忌讳他身上的污秽,贴着图兰的脸,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图兰,我是阿羯啊,快醒来看看我,你不是最喜欢赖在我身上了么,为什么一动不动……”景凌将手指抵在图兰的下唇,以前,即使是在睡梦中,图兰也会身处舌头舔舐他的手指,可是现在只剩下了颤抖。

  “图兰,我对不起你,是我没保护好你才……我那时要是狠下心把你从景炎身边夺回来,你也不会……”景凌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所有的歉意都哽咽在喉咙里,如果不是他没能誓死力争,图兰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大夫拎着药箱被家丁引路待了进来,才三十出头的样子,景凌怀疑他的医术,但这人却是远近闻名的神医齐文远。

  齐文远只瞄了榻上的图兰一眼,转身便走。景凌自然不会放他走:“人你不救了吗?”

  “救了他也活不了。”

  “你什么意思?诊费莫非是天价不成?”

  “我齐文远什么时候在乎过钱,何况景大少你家财万贯,我只是奉劝你就这样吧,或许他还能死的安慰些。”

  景凌不爱听这话,又因为图兰遭遇这种事而心情烦躁,抬手想打人。然而齐文远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他,景凌见状,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拜托你,救救他吧,哪怕他以后会恨我也好,至少现在让他活下去。”

  “因为你的自私?”

  景凌默然,许久,才点了点头。

  齐文远望着那瘦的不成人形的可怜人,终于叹了口气:“美人啊,真是薄命。”

  见齐文远语气松动,景凌立刻插嘴道:“他被下了药。”

  “看得出来,连眼睛都是瞎的。”

  这时阿福端了从东街王麻子那儿买来的药进来,齐文远接过,用指尖沾着舔了舔:“啧,药性真强,剂量大些都能做□□杀人使。”说着,便上前掀开图兰身上的被子,抬起那无力反抗之人的一条腿:“啧,太惨了,去打点热水来好好洗洗。”

  阿福接到景凌的眼神命令后立刻照办,齐文远坐在椅子上,搭着图兰的脉搏,脸色越来越黑。半天,才挤出了一句:“救不了。”

  “你说什么?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说救不了?!”

  “能治他的药材太珍贵,只有宫里才有,像你这种犯人,把他收拾干净,走的时候体面点吧。”

  景凌紧握双拳,这时阿福和几个家仆抬了木桶和热水进来,见齐文远已经挽起袖子,将图兰抱到桶中,景凌也沉默的用棉布去擦拭图兰的身体,经过那些青紫的伤口时不由得放轻了手劲,再擦就只剩下泪了。

  齐文远看得出他心里难受,这大夫又是个毒舌心软的人:“行了行了,笨手笨脚的碍事,一边待着去。”他本不该做这种肮脏的活儿的,要不是看着苦命娃太可怜了,刀架脖子都不做!

  到了伤最重的那处时,齐文远也不忍心动手了,心里将把他病人弄成这样的人祖宗问候一遍,才轻柔的去清洗,浊液源源不断流出,很容易让人想到图兰经历了多么令人发指的暴行。齐文远算是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犹豫着不想清理,倒不是嫌脏,而是怕为少年增添更多的痛苦。

  他这辈子做大夫最失败的,可能就是心太软。

  景凌心疼图兰,便上前亲自为他清理□□,图兰虽然神志不清,但还是有痛觉的,叫的异常惨烈,不停地哭着求饶,齐文远按着他,不让他因挣扎乱动而受伤,即使在那害人的药的效力下他一定都动不了。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齐文远静不下心,阿福捂住图兰嘴的那一刻,图兰的眼中流出了大颗的血珠,一滴滴砸在热水中,分散,溶解。

  “笨蛋!别碰他!”齐文远一脚踢开阿福,“他会把自己血管逼裂的!”

  阿福很委屈:“我只是怕他喊的喉咙痛……”

  “阿福,你出去吧。”景凌沉声吩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阿福出去后,齐文远看收拾的差不多,就用一张长巾裹住了图兰的身体,放到榻上,先用银针刺了几大经脉,阻止血液流动速度过快,再拨开图兰的眼皮,看到那瞳孔后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完了,这人疯了。”

  “……其他的病症呢?”景凌声音颤抖的问道。

  “脉象紊乱,摸不出具体,只能猜个大概。长期服毒导致假性失明,不及时医治会成永久之症,胃似有大疾,常大出血,这也是最严重的,再不遏制病情,绝对活不过下月。血管因他无法动弹时常用气血逼迫,已经出现裂痕,好在他不常倒气,不然早就血崩而死了。”

  “能治吗?”

  “能只能,可没有神药怎么治,何况救回来他也是个疯子,要我说你就准备一口棺材安排后事,才是……”

  “如果进宫他能活么,你有几成把握?”景凌打断了齐文远的话,后者回答的很自信:

  “十成。但他能活到什么时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不过被玩儿成这个样子,没死也是他命大,说不定能活。”齐文远的话非常不中听,景凌直想出手打人,可得罪了他,这世上可能就再也没人能救图兰。

  后者静静的躺在榻上,似是睡着了,可眼睛却是睁着的,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景凌瘫坐在椅子上,用轻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大夫,你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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