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将军宴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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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横话没说完就突然感觉百里悬壶握住他手的地方有一缕奇妙的气息平稳地渡到他的身体里来,他和那具身体间联系着的蓝线突然蓝光大作,然后他觉得被一股强烈的力道吸了过去,接着先是头昏眼花眼前一片黑暗,而后他挣扎了许久,才喘着气睁开眼睛。

「小三!」百里悬壶激动地抱住苏三横。

苏三横则是握了握自己的手,感受到真实的力道,捏了捏自己的脸,觉得会痛,才苦笑地拍了拍百里悬壶,道:「我刚刚明明还悬在半空中看着你们,怎么突然又回到这身体里了!」

兰罄用手肘撞了撞阿二。「怎么回事?师父不是说今天不醒就会死吗?什么悬在半空中?走,到外头把这事说清楚。」

当阿二松了一口气,抹了脸上的泪水跟着兰罄离开苏三横的房间,苏三横这才拍了拍百里悬壶的背说道:「你身上有古怪。」

「古怪?」百里悬壶松开了紧抱苏三横的双手,不解地问。

苏三横想了想、又想了想,说道:

「我第一次能看见事物,是你把聂小三从河里拉上岸的时候。那时有一条淡蓝色的线把我系在你身后。这次也不知怎么搞的魂魄又离体,但是线却接在聂小三给我的这具身体上,而后就在刚才,你握着我的手时突然一股奇怪的波动传入我体内,我见到你的手也在发光,一样的淡蓝色。之后,我就被那股进到身体里的奇怪东西给拉回来了。」

听到这样的事情百里悬壶呆了呆,他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跟着他想啊想、又想啊想,忽然大叫一声站起来,急忙从衣襟里拉出两条用红线绑着的珠子。

那珠子极为漂亮,淡蓝色的,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稍微重一些的浅蓝在珠子里形成漩涡,而令人惊奇的是,那些漩涡竟在珠子里自行转动着,如同大道,生生不息。

百里悬壶有些不好意思地取了一条珠子下来,亲手挂到苏三横脖子上。

百里说道:「这是镇魂珠,是用来镇你魂魄的。鸳鸳那时候说等机缘到了,我就知道应该如何做。鸳鸳又说,我为药人,本身就与常人不同,这对珠子我戴久了,就会有我身上的……嗯……什么东西我忘了……总之你之前是魂魄离体,现下着戴着这个永不离身,珠子是一对的,能相互感应,只要我不死,你就永远不会有事。」

百里悬壶又愧疚地道:「你之前老是发呆应该也是魂魄入体不稳的关系,可我忘了鸳鸳说的话了,这次要不是你让我想起来,我都记不得这两颗珠子是为什么戴在我身上了。」

苏三横听完后沉默半晌,之后很认真地、很认真地看着眼前人,语气平稳地说道:「百里,我突然一把火冒了出来,现下很想打你一拳,你忍着让我揍一拳成不?」

百里悬壶认命地点了一下头,直接闭上双眼道:「好,你用力打,不要留情,我没关系!」

苏三横本来内心翻腾到不行,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了,方才还掏心掏肺地跟两个人告别(虽然两人都听不见),谁知人家天机门早留了一手准备救他的,却被这家伙给忘了!

这种事也能忘、这种事也能忘?

我叫你忘!我叫你忘!

苏三横坐直了,甩了甩手,打算用他还没养出多少肉的拳头狠狠给百里悬壶一击,可就当拳头挥出的剎那,他脑海中忽然浮现百里先前不分昼夜照顾他的情景,心里突然一软,瞬间火气全消,拳头打到百里脸颊上时也只是象征性地伸出食指戳了对方的脸颊肉一下,就这么抵销了这笔帐。

「嗯?」百里悬壶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苏三横。

苏三横面子有些放不下,还是装着凶狠的模样说:「别以为我就这么算了,我只是暂时不和你计较。倘若你之后再让我的魂魄飘出去一次,我就拖着你一起去见阎王!」

百里悬壶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

当苏三横看见百里悬壶那春光烂漫的笑容时,觉得自己像被什么闪了一下,再看这个始作俑者这么开心,怒道:「你这笑没笑相的,都几岁人了,还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这样怎么做人家师父的?我看阿二甚至石头都比你稳重,干脆让他们俩当你师父算了!」

但苏三横只见百里悬壶似乎没听见他骂人般,竟一边数着手指头,一边默念字数。

之后百里悬壶困惑地说:「糟糕,我从很久以前就没算岁数了,所以也忘了现下到底是几岁……」

苏三横默默看着百里悬壶,心里想,这人是怎么跑出神仙谷然后从南到北再遇见兰家人,又是怎么由京城一路到边关,还能完全无事的啊……

奇葩、真是奇葩!

和他苏三横一样都是天生奇葩!

☆☆☆

苏三横这次醒来后,那个走两步就喘、走三步昏倒,没走路时常发呆的情况似乎随着百里悬壶替他挂上的镇魂珠而好了些。

百里悬壶还是继续熬药替他养身体,苏三横见这人一早起来就教大徒弟武功,中午熬药给他喝,下午教二徒弟卜算与机关阵法等术数,还要包办谷里所有人的吃食,不禁觉得这人还真的忙得像颗陀螺,一直转一直转都不停的。

这日中午苏三横坐在草地上,和以前一样歪着头看着顶上的蓝天发呆,百里悬壶拿着碗黑色的浓稠药汁递到苏三横面前。

苏三横问也没问这东西是什么,就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后空碗递给百里悬壶,继续他的发呆大业。

「在想什么?」百里悬壶问。

「想自己以后要干嘛?都死过一遍,还有一遍差点死掉,老天爷把我塞到这破烂身体里,到底干什么用的?」苏三横说。

百里悬壶笑笑地道:「如果你想,在你十四岁前我能够为你重塑根骨,接着你能回到沙场上,凭你上辈子的经历,应该能够再站到将军那个位置上。」

苏三横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百里,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不喜欢杀人?」

百里悬壶摇了摇头。

「保家卫国是很重要,但我不喜欢杀人的感觉,虽然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在杀人。」苏三横说:「刚刚你说了上辈子,的确,苏三横这个人已经不在了,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可笑的我还一直以为自己还是个将军,忘不了那被人簇拥,谁见到我都得低头行礼的日子。」

苏三横顿了顿,把他这几日厘清了的思绪一点一点地告诉这个上辈子的朋友。

他说:「我不想杀人,也不想再回战场。你知道京城苏家有间十分有名的食肆,开国之初被圣主钦封的『将军楼』吧!」

百里悬壶还是摇头。

苏三横还是继续说:「原本我收服南越后,就要回京娶老婆,接替我爹掌管将军楼的。我大爷爷说苏家祖先有一人发誓,要一辈子守护这片江山,有一人发誓,愿使天下再无饥民。

也许老天爷真听到了,于是苏家的血脉被一分为二,每一代,总会有人上战场厮杀,得将军名号,下一代则天生便有好厨艺,掌管将军楼。

一世为将、一世为厨,谁也改不了这样的血脉与命运。

我大爷爷是个将军,所以他寄望我也能同他一般上战场得功勋。

我爹也想当将军,他不愿一辈子只是将军楼的厨子。但他的天赋不在此,大爷爷早就知道了,所以大爷爷的眼里根本没有我爹。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大爷爷带我离开京城的那天,我爹看着我的眼神。」

苏三横稍稍停了一下,发觉百里悬壶正专注地看着他,百里温和地笑着,让人觉得就算将心底所有的秘密都掏出来也无所谓,因为他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苏三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辈子我不是苏三横了,可也不是这身体原先的主人聂小三,我只是一抹游魂,一抹入了这具身体合拍了后,新生的人。苏三横这名字我不想用了,聂小三那名字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当将军,你就别再说什么要替我重塑筋骨的话了。」

百里悬壶心念动了动,问道:「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苏三横想了想,答了一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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