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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宁静致远_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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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云撇撇嘴:“娘不知道怎么样,看着不大好,这事咱管不着,妞妞在正屋守着呢,我喊了她几次,她不来我也没法。”

唐宁感叹道:“平日看她刁蛮任性的样子,没想到她还挺孝顺,不枉娘那么宠着她,我去喊她来。”

唐云轻嗤一声,左右看看没人,便抱起不明所以的唐宁,坐到火塘边看(kān)着火,悄声道:“她那是做了亏心事,心里头不安呢,听说她今儿一大早的吵着要买新头花,娘没给,她就趁娘喂鸡的时候,从娘的匣子里拿了钱自己跑出去买,她以为绕着娘偷偷走,娘就看不见她了?娘喊住她,她还拼命往外跑,娘追了几步,不知被什么绊倒了,这不,就成这样了。这事闹得动静挺大,那会大伙都出门去地里呢,又是在院子里,哎,咱家又要被人嚼舌根了,幸好那会咱三兄弟都不在。”

唐宁蓦然想起昨天张二狗带回来一箩筐头花,说是镇上郑老爷家的丫头做的,卖的很贵,十文钱一支,都赶上半斤猪肉了。郑老爷就是唐云卖山货的那家老爷,他家丫鬟刚从京里回来,做了不少新鲜花样子,好多大姑娘小媳妇的都爱这个,这妞妞本就是爱美的,想买也是正常。可唐宁还是小瞧了她的爱美之心,或者说是任性的程度,居然会想着偷钱去买,这长大了还得了?唐宁知道这小丫头性格不对,奈何他无力改变,也不想费那个神,本以为一个六岁女孩能闯都多大祸,没想这丫头就是能闯大祸。

本来,唐宁以为继母早产是因为总是涂粉,虽然他知道这事与他没关系,可不知怎的,他听了消息还是有些心虚。现在不管有没有脂粉这个因素,继母难产的事都要算到妞妞头上了。

刚想到这,外面就一阵嘈杂,唐云抱着唐宁站到厨房门口,只看见唐木匠火急火燎的拉着个老大夫进了门,穿过院子,转眼就进了东屋。两人面面相觑,转身回了厨房,不一会,德柱家的跑过来要热水,唐云忙装了盆热水,德柱家的刚到门口就撞到唐木,急急吩咐唐木把糖水鸡蛋端过去,话音刚落,人就走远了。

唐宁有些不安,爬回二哥的怀里,问:“娘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啊?”

唐云没回答,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平日的确不喜欢继母,可他也不希望继母出事,但是若继母生下个男孩,该怎么办?唐云有些迷惘。

又过了一会,唐木匠拿着个药包慌慌张张的进来,呵斥唐云把炉上的水壶拿掉,自己找了个砂锅放水,把药放进去,守着炉子开始熬药。屋里没人再说话,女人的呻、吟和稳婆的大喊隐约从东屋传了出来,衬得厨房更加寂静而压抑。

唐云看着火塘,不时地拨一拨。唐宁却悄悄凝视唐木匠,他缩在火炉旁边,这个姿势让高大宽阔的他显得十分懦弱,隐隐透出不堪重负的疲惫与脆弱,唐宁想到,现在这个娘已经是他第三个老婆了,他已经送走了两个原本该相伴一生的人,两人都是难产,而现在这第三个也正在难产,唐宁想如果换成自己,不知是否还勇气再次经历这样的事。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希望继母平平安安,以前他不想继母出事只是出于道义,而这次却是以一个家人的身份祈求继母平安。因为他希望能有个人陪着唐木匠慢慢变老,不管她有多少小心思,不管她对他有多不好,他为了父亲都会忍下来。

唐宁刚下决心孝顺唐木匠,就看到唐木匠掏出个帕子,层层叠叠地展开,露出一根拇指大的人参。唐木匠动作静了一瞬,便伴着东屋一声高昂的尖叫快速地把人参扔进砂锅。唐宁看了只觉自己的心肝也扔了进去,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他已经充分认识到生活有多艰难,银钱有多值钱,这么大小的人参唐家掏空了家底子也买不起,唐木匠肯定动用了他母亲的遗物。唐宁倒不是心疼银子,再多的银子在人命面前都不值一提,只是,他非常想抓着唐木匠咆哮,人参不是这么用的,不是整个放进去就好的,起码也得切切吧,再说都放进去会补过头的。

唐宁只得小心地开口:“爹,整个人参放进去会不会太补?”

唐木匠没回头,闷闷道:“大夫说没事。”

唐宁一噎,他确实不懂中医,讪讪地转回头,唐云搂紧他,放下烧火棍,揉了揉他的脑袋,唐宁顺势拱了拱,表示他没在意。他窝在哥哥的怀抱里,感受着背后最突出最咯人的第三根肋骨,非常安心地蹭了蹭,便不动了,只看着哥哥黑瘦的手塞了一把柴进火塘。

塘里的火光,明明灭灭,像轻盈的精灵在黑色的大地上曼妙起舞,唐宁眼光追逐着她们,恍恍惚惚,似进入了她们的世界。

唐宁是被一个绝望凄厉的女声吓醒的,他迷糊睁开眼,就听到好些喜气洋洋的声音:“生了,总算生了,是个小子呢,恭喜啊。”

唐宁还没弄清状况,就听到了这句话,听到是个小子,他心里五味陈杂,不是他心小容不下继弟,只是这个弟弟的出生意味着麻烦。继母会为了他有更多的算计,父亲会为了他改变一些原则。

那么,他该如何对待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呢,他明知道弟弟是无辜的,可是他很清楚,对于弟弟的出生他没有半丝欢喜。不知怎的,他想到了前世同父异母的兄长,那时的兄长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呢?也许,兄长的心情更恶劣,因为他是受害者。而他现在这个弟弟并没有害到他什么,他的母亲是堂堂正正进门的,他也是堂堂正正出生的,他应该像别的婴儿一样受到祝福。

唐宁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从火塘边爬起身,唐云已经不在这,估计是去忙活了,唐木更是整夜没睡吧,听外面人声越来越嘈杂,唐宁有些犹豫,这会要不要出去看看弟弟呢?想到这,他猛然想起,刚刚好似没听到婴儿的哭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于是,他再顾不得什么,急急忙忙出门。

此时,天际已经泛白,古人起得早,这会就已经来了好些村里人,家里正忙乱着,唐宁一个小孩进了东屋也没人注意。屋子里满是腥骚味,唐宁皱了皱眉,捂着鼻子看向炕上的一个小布包,唐大嫂在旁边昏睡,小布包也没什么动静。唐宁心下奇怪,把炕边脚蹬上的水盆挪开,自己站上去,努力勾着脖子看那布包,刚看清个红彤彤的小脸就被一阵大力猛推下凳,摔在了地上。

唐宁怒目抬头,就看到妞妞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似要上前抓他。突然外面一阵动静,妞妞赶忙转身躲到柜子里,唐宁反应也不慢,环视四周,趴到了箱子后面。

随即,唐木匠带着恳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陈大夫,我知道进血房不吉利,可人命关天,我这媳妇折腾了一天一夜,孩子也好像哭不动的样子,我真怕有个不好,啊,呸,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行了,老夫这不是进来了么?老夫那徒弟取药箱了,急什么。”这老大夫等了一夜,心情也不好。

老大夫先上前给唐大嫂把了把脉,皱眉,又给小婴儿把了把,眉头皱得更深了。唐木匠几次想开口,都被他冷眼阻止了。没一会,他徒弟拎着药箱进来了,老大夫给唐大嫂扎了几针。又取出纸笔,写了几张药方,递给唐木匠道:“这张是给你媳妇的,煎服三个月。这张是给这孩子的,每日泡澡用。这张是给他内服的,不急着用,看情况,情况好,没有咳嗽发热就不必用,若服了还是不好,就再到镇上找我。”

唐木匠有些焦急地问:“大夫,我媳妇和孩子到底怎么样?”

老大夫皱眉,倒也没在意他的无礼,捋着胡须,缓缓道:“你媳妇倒还好,应无血崩之兆,卧床休息两月,就可恢复,只是,她毕竟伤了身子,今后再难有孕。”

唐木匠听了,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他也不缺儿子。又听老大夫慢悠悠道:

“至于这孩子,哎,生来脾胃弱,好些东西吃不得,体质也弱,受寒易发热,不过,仔细养着也不愁养不活,只是这辈子是干不得重活了。你也放宽心,七活八不活,他能这样已是天大的福气。”

唐木匠听了,心沉入谷底,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世界,大夫连咳嗽了好几声,方把他唤回。他茫然得看着那老大夫,大夫隐有不耐,哼了一声,他徒弟赶忙上前,“这位大哥,病也看了,方子也开了,这诊金...”

唐木匠这才恍然,一拍脑袋,不好意思问:“不知要多少?”

徒弟答:“五两。”

唐木匠惊道:“这么贵。”

徒弟不乐意了:“不贵了,您请得可是镇上最好的大夫,我家师傅平日只给大户人家看病的,要不是人命关天,你求的可怜,又正好无甚要紧事,否则师傅怎么会到你这农户来。再说,咱还送三天的药材呢。”

唐木匠赶忙点头:“应该的,您稍等。”说着便转身搜索,唐宁赶忙把头缩得更低,再抬头就看到唐木匠打开一个木盒,那个木盒唐宁很熟悉,是放母亲首饰的木盒。

他有些意外,不是意外唐木匠用母亲的遗物,这点他在看到人参时就已经猜到了,他意外的是,唐木匠脸一瞬间变了脸色,唐宁疑惑,那盒子里有什么,让爹这般反应?

☆、第十九章 簪子

唐宁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心下冷笑,肯定是木盒里的东西被偷了。然而,他看到唐木匠从里面拿出两个银裸子,又有些犹疑,难道东西还在?

唐木匠又拿出一串铜钱合着银裸子一起递给那徒弟。徒弟拿到手一摸,心下惊诧,他常年跟着师傅在富贵人家走动,被打赏银裸子是常有的事,练出了几分眼力,唐木匠没注意,他却摸到了这银裸子上有细微的刻痕,隐约是祥云的样子,就算是镇上刚来的郑老爷家都不可能有这般情致。能把打赏下人用的银裸子都做得这般低调精致的人家,门第绝对不是他能想象的。看来这农户家要么祖上有德,要么与世家的下人有些瓜葛,因此,他对唐木匠就转了好脸色,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唐木匠有些神思不属,并没有注意到徒弟的异样,只把人送到院门外就回了身,刚想回屋里看那木盒,就被稳婆拦了下来,

“唐木匠,恭喜又得了个小子,你福气可真大,这都第四个小子了吧,我前天在赵家垛的赵豆腐家又接生了个闺女,他家都六个闺女了,要让他家知道你又得了个儿子,还不得眼红死,咯咯,不过,他家倒给了不少赏钱,说是为了下次讨个好彩头呢。”说着便瞄向唐木匠,看唐木匠似在走神,不悦地伸伸胳膊,似无意的拍了唐木匠一下,嘴里哎呦一声:“我这连续忙了三天,又一夜没睡,老胳膊老腿的酸死了,可得早点回家躺着去。”

唐木匠被拍回了神,方记起,他一直忙着劝大夫进产房看妻儿,还没来得及给稳婆红包,赶忙示意稳婆等等,自己匆忙跑进了屋子。唐木匠进了屋,看着上了锁的木盒,眉头深皱,打开柜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又往里添了二十文,出了屋子。

稳婆看到唐木匠手中的红包,眼睛一亮,正打算伸手拿,唐木匠却犹豫着抬高了一下,唐木匠个子比稳婆高得多,就算他不刻意抬,稳婆都得仰头看,现在她也不好意思伸长手够,只得看向唐木匠。唐木匠声音却有些软,道:“婶子,你给孩儿他娘接生的时候,可曾看到一个木盒,里面……”

稳婆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没等他话说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尖声道:“唐大,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怎的,我张翠花做了半辈子的稳婆可从来不能拿别家一针一线,我辛苦了一夜,拼死拼活把你媳妇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居然怀疑我偷你家东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说句难听的,你家啥情况村里谁不知道,我虽然是个回娘家守寡的落魄姑奶奶,可赚得比你家多多了,你家这点钱,我还看不上呢。人张老爷家的儿媳妇也是我接生,人家屋里连尿壶都是金的,他家怎不说我偷东西呢,哎呀,我的命怎么这苦,村里一个外人都欺负到头上了,大家可得评评理……”

唐木匠没想到就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心里后悔得要死,连忙拉住稳婆安抚:“婶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肯定不是您偷的,我就是问问有没有看到别人拿,您的名声可是村里有名的,我要真这么想您,就让我天打雷劈。”

稳婆不罢休,不依不饶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话都说出口了,拿证据啊,你搜,搜啊,看你婶子偷没偷?”

稳婆是村里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生了两个女儿,后来守了寡,被夫家排挤,她又不愿再嫁,就回娘家守寡。刚开始几年很是受了些欺负,后来做了稳婆,赚的多了,女儿也长大了,日子才好过些,后来两个女儿嫁得都不错,在夫家生了儿子站稳脚跟,就想把老娘接过去安置,住得近也能多照顾些。她就想着再做唐家这一次,之后去闺女那享福,哪想就这最后一次就被人扣屎盆子,自己守了半辈子的寡,做了半辈子的稳婆,攒了半辈子的名声,怎能晚节不保?这样命运坎坷却活得坚强的女人,哪是好惹的,加上人家是节妇,村里大部分年轻人都是她接生的,很有威望,在张家看热闹的人立刻把矛头指向了唐木匠。

这稳婆说着便把自己身上的零零碎碎全都抖了下来,扯着唐木匠,让他仔细看,唐木匠被闹得灰头土脸,还是稳婆看大家都是真的相信她,唐木匠也真认了错,名声也不好了,见好就收,收拾了下,拿了红包利落走人。

唐木匠被这一连串的闹腾打击得不轻,也不管别人零碎的话,涨红了脸把村里人送出门,他不明白,怎么好好一个喜事闹成了这样。

盒子里少了的是那个簪子,他当时拿了几个银裸子就急急忙忙出了门,盒子没锁他记得,有没有放回去就记不清了。他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他走的时候,屋里只有稳婆,可稳婆的人品不错,名声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他十分犹疑,本都不打算问稳婆了,可在最后给红包的刹那,看到稳婆看红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唐木匠蹲下身,抱着头,脸热的发烫。他本就是常年给人做活的,若是在富贵人家,卑躬屈膝更是常事,这让他有些懦弱怕事,可也让他更加善于察言观色,也许唐云就是继承了他这点。所以他肯定,刚刚看稳婆的样子,绝不是心虚,而是真的没偷。那到底是谁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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