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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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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间,便瞥见天元宫顶楼,方步至门口,正要迈入的人。

  黛衣,白靴,高冠。

  日头出了,有些耀眼,瞧不清那云纹染底,银线描边,珠玉镶嵌。

  精致而不浮华,清贵而不张扬。

  飞声顿了顿脚步,似是回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看着前庭闹腾的人群,还是这头,遥遥瞧着他的人。

  迎着晨光,微微一笑。

  然后转身,迈入宫门。

  付云中一时分不清前后左右哪儿来那么多道细细碎碎,春心暗许的女子轻呼声:看,大师兄笑了!

  江见清的声音自一旁适时传来:“是飞声。”

  显然他方才也顺着付云中的目光看了过去。

  付云中道:“……进了楼子,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咱俩自个儿去找桑哥吧。”

  江见清忽道:“你说,几天没见,飞声怎么笑得更好看了?英气逼人又端华内敛,一边亲切宁和,一边还凛然不可侵犯。他这是满心思想着天山雪莲,还是……”

  还没说完,就被付云中打断:“怎么可能啊!”

  江见清抬头看向付云中。

  付云中一脸怆然,笃定道:“他定是满脑子想着这么多人在东门进进出出,我又要扫半天地了,乐得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自云墟城沿着红石峡而下,普通人脚程加紧一些,不出一个时辰,也能赶到榆林了。

  榆林本是古镇,繁衍生息,慢慢成了座不小的古城。

  沿着狭仄古朴的小巷一直往前走,绕过西门桥和西门井,在能遥遥望见不远处乡民土窑的地方,便能见着一座高屋脊大瓦房,门前两座石狮,门内一墙照壁,穿廊虎抱,雕棱绘彩。大瓦房边上干净朴素,敞了四开门的民房,即是桑哥的医馆了。

  门外,连个竖着“医”或“药”字的旗杆都没有。

  门是开着,若不是里头隐隐传来的药香,外人还真不知道这馆子是做什么生意的。

  不过也自然了,这房子本就不是桑哥的,而是隔壁大瓦房主人借给桑哥行医的,还分文不取。因为三年前榆林闹瘟疫,就是桑哥和江见清的一碗汤药,救了那主人的命。桑哥本也不想开医馆,实在是央求的人太多了,久而久之,不是也是了。

  付云中和江见清走近医馆门前的时候,桑哥正陪着最后一位女客人从里头迈出,对着两人打了招呼,随后回身,关门,落锁。

  江见清和桑哥认识更久,关系最好,站在桑哥身后,喊了一声,桑哥便回头微笑,给江见清拍拍尘土,或者理理鬓发,看得付云中也笑了。

  桑哥年纪不算太小了。

  高高瘦瘦,比付云中,甚至比飞声身量更修长些。二十四五的样子,长着张汉人看来不知该说眉清目秀还是深邃俊朗的脸孔,略带孤高的眼角总带着比三分多些,比五分少些的异域风情,偶尔微挑着看人时,便是个七八分的惑人。

  桑哥自然不是中土人,本名以桑开头,大家便唤他桑哥。躲避西域战乱而来,同时为寻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和其余许许多多逃难来、行商来的西域人之间的不同之处,一是中土话说得极好,二是他和江见清一样,会医术。

  三年前,榆林城里不知为何开始陆续有人得了怪病,状是风寒,又似热症,至最后不断吐沫抽搐,竟成未名瘟疫,夺了不少人命。百姓人人自危,却查不出病源,许多有处投靠的人家都整理好行囊,准备居家搬迁,桑哥却来了。

  桑哥来了,江见清也来了。

  桑哥的一碗汤药,陆续叫好些人的病情有了起色。正当大伙儿欢呼雀跃,将桑哥奉为神医之时,突然有人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桑哥熬制汤药的大锅前鬼鬼祟祟。

  抓来一瞧,自然是江见清了。

  彼时江见清和桑哥互不认识,乡亲们差点儿就要将江见清五花大绑,江见清却大叫,我是云游的大夫!我放的是药!

  乡亲们自是不理,要将江见清扭送官府,正巧黄大爷家的二闺女病重,被人抬着急送而至,已口吐白沫手脚抽搐,只剩半口气了。

  江见清见状赶紧道,用我的药试试便知!

  众人皆狐疑,只桑哥施施然,自江见清的药口袋里取了些药粉,冲了碗热水,喂女童喝下,女童竟缓缓安稳下来,不但呼吸匀称不少,连高烧的红晕都褪了好些。

  惊喜得不但村民连连称奇,桑哥都一脸讶色。

  后来,榆林城的病人被一一治好,已逃出去的人家,也纷纷回来了。

  再后来,榆林城人人都道是江见清救了榆林人,竞相传颂小小医师的美名。

  最后,江见清得了云墟诸尊首肯,被尊封为“丹尊”,入了云墟城。

  只可惜,或因了年纪的关系,江见清炼丹制药真是件赌博般的事儿。有时候药效尤其好,有时候废成渣滓,有时候直接反了药性,成了剧毒,就跟玩儿似的。

  不过说来,至少比桑哥成了丹尊好。

  因为桑哥的性子,太怪了。

  这医馆虽开着,桑哥平日也总是和顺寡言,却不是人人都能来看病开方的。来的,都是些平日里照顾他,或受他待见的人。若不然,非重症不医,非将死不救,哪怕出手救了,生死自负。

  换句话说,来他这儿的,也是赌博。且是赌命。生死自负了,还得看他桑哥今天的心情。

  可来的人还是那么多。且越来越多。

  所以混熟以后,飞声、桑哥、江见清和付云中四个人站在一起,基本就是这样的:一个负责丰神俊朗、万众敬仰,一个负责爱救不救、爱杀不杀,一个负责把活人玩死、或把死人玩活,一个专门负责拖后腿。

  边往晚来风走,专门负责拖后腿的付云中边道:“你平日手脚不是利索得很,今日怎么拖晚了?”

  桑哥道:“嗯。方才女客,费了些时间。放心,去晚了,晚来风也自会为你偷留些花椒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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