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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_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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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云中继续不答。嘴角勾得越发得瑟。

  摆明了一副老子就是装睡,老子就是不理你。

  飞声逼近床沿,居高临下地半眯了眼。

  付云中反正看不见。看见了也当看不见。

  却没听见责问,反是身侧一软,有人坐在了床沿。

  稳坐床沿,飞声亦不开腔,只静静看着。

  付云中等着飞声开口,等着等着,却睡了过去。

  付云中,实在太累了。

  连日来绷紧神经,如今一旦能够全部松懈,一不留神便迷糊了神智。

  或许,身边无比熟悉的飞声的气息,亦太过叫人安心。

  飞声还是静静端坐。听见付云中渐趋平稳粗重的呼吸,看见付云中安宁闭目的侧脸,知道付云中是真睡了。

  眸光复杂,转而深邃。

  若躺着的人是他,坐着看的人是付云中,飞声又能否如许安泰地闭目睡去。

  为何。付云中就不怕么。

  忽地想起付云中那句,有点可惜,把我做的发钗发簪都送了夕言,没能给你留下一把。

  下意识,飞声伸过手去,轻触付云中的脸,和发。

  付云中跟飞满了鸡毛的鸡窝似的发,再怎么爱理不理地翘着,只要正着理,顺着摸,还是蓬松柔软,手感格外舒服。

  被搔得痒了,付云中哼唧一声,似想说什么,黏黏糊糊还是两字:“……崽子?”

  飞声顿了动作。

  付云中哼唧完,又没声响,睡过去了。

  飞声摇头,轻叹,苦笑。

  指尖又抚了抚付云中凌乱长发。不知是顺着发丝传去,还是传来的温度。看着发丝主人因倦极而格外恬淡沉静的睡颜,飞声不觉松下眉头,也跟着恬然而笑。

  替付云中掖了掖被角。

  转眸,飞声看向窗外。

  玄明宫地势较低,开窗一望,便是满目冒了绿芽的各色草木,点缀着整个云墟城。

  尤其望见天元宫中植得最多的杨柳树,已满满绿意,嫩嫩摇曳。

  鸟雀叽喳,呱噪着春来。

  静下来才能体悟,空气中满满的湿气。

  方想着,已是悉悉索索,由远及近。

  还以为是细雨,回过神来,白茫一片。

  果是有些冷意。

  竟下雪了。

  骤热前忽冷,骤冷前忽热,可不就是,难怪昨日前日突来的暖洋洋。

  飞声起身,迈向窗台。

  或许,便是云墟最后一场雪了。

  亭台楼阁,廊桥飞虹,皆掩在絮絮飞羽中。

  秋之云墟无疑最美,次之春之云墟。

  除却季节,晴之云墟,雨之云墟,月之云墟,雪之云墟,各有情趣。

  银装渐裹,暗生绿意,这乍暖还寒的云墟,又是另一番兴味。

  飞声无声微笑。

  抬手,攀上窗扇。

  轻轻吱呀。

  ————

  冒着今春云墟最后一场雪,沿着狭仄古朴的小巷一直往前走,绕过西门桥和西门井,在能遥遥望见不远处乡民土窑的地方,便能见着一座高屋脊大瓦房,门前两座石狮,门内一墙照壁,穿廊虎抱,雕棱绘彩。

  大瓦房边上干净朴素,敞了四开门的民房,即是桑哥的医馆了。

  门外,连个竖着“医”或“药”字的旗杆都没有。

  门是开着,若不是里头隐隐传来的药香,外人还真不知道这馆子是做什么生意的。可这丝毫不影响人们接踵而至,甚而自带板凳,于门外短短屋檐下冒雪等候。

  里头却还热乎着。不但因了新添火的热炕,还因了满满围坐着的人们,哪怕咳嗽或低吟呼痛,都尽量压低了声响,生怕坐在最里头医术有多高超脾气便有多古怪的高挑男子一个心情不好,又叫他们白等了这许久。

  桑哥正在为一名中年男子把脉。

  男子估摸着是西域商贩,胡须浓重,打扮普通,风尘仆仆。面色潮红,大略是方来中原,水土不服。看着桑哥的面容好一会儿,出声道:“小哥看着真面善啊。”

  一旁等候的众乡亲心头都咯噔一下。

  桑哥静静抬眸看了眼男子,并不认得,又低头看诊,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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