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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_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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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不过是见我突然出现,生怕青禾前往玄明宫扑了个空,急于赶回来寻青禾,来不及防备罢了,否则一个全然没有武功的刘三如何耐得你。”

  “的确。赶回之时,青禾房中传来三四个男子的□□,刘三的一声声‘大爷你们别动青禾姑娘,她还小’,还没有听见一声女子啼哭,我又如何防备?”

  “若非如此,你又怎会确认中了你‘失魂引’,浑浑噩噩连反抗、啼哭都做不到的青禾,果真还在房中,也不会贸然闯入。”付云中顿了顿,又道,“至少你闯入救人了。只这一点,你至少还是个人,桑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桑哥轻笑一声。

  哪怕半靠半躺,缠身绸缎之中,依旧看得出高高瘦瘦,比付云中,甚至比飞声身量更修长些。

  不知该说眉清目秀还是深邃俊朗的脸孔无所谓地低垂着。略带孤高的眼角总带着比三分多些,比五分少些的异域风情,闻言终于微挑着看向付云中,便是个七八分的惑人:“你呢。你究竟是人是鬼,付云中……亦或,重明?”

  付云中低笑,站起身来。并无多少意外神色。

  往里头再走两三步,便置身于不知何处投来的光影之下。

  早该暮色深重时候。哪怕晚来风日夜灯火通明,借来一些光亮,也是稀薄得星光一般。

  付云中却享受一般沐浴其中。

  烛光,星光,月光,日光。

  有光,无光。

  不论何时,不论何处。不论曾经姓什,不论即将名谁。

  既已成为这个人,便就该作为这个人,生、离、死、别。

  付云中站得不算直,更一点儿都不颓唐。

  沉稳宁和。

  有足够的微笑与胸怀包藏风雨,也有足够的肩膀和脊梁再经沧桑。

  他要做一件事。已在做这件事。

  便必会披荆斩棘,无路造路,走到最后一步。

  “方才我对飞声说,有人想借我栽赃江见清手染桃花,才能坐上青尊宝座。第一次青禾在‘唤春节’半失了魂,而后张和林第一个发现我、见清和青禾衣衫不整共卧一榻,报于武尊;四日前,借我重伤之时,驱使青禾潜入玄明宫,怕也是去找见清的。”付云中看着面前透来光线的墙壁,悠悠开口,“这么想也没错。本就是有人一手推动,要我们这样想。”

  桑哥哼道:“你是想说,我半路折回,出现在青禾房中,便是落实你的猜测。一手策划,误导了你们锁定武尊凌峰的人,是我?”

  “最让人安心的,或许就是最让人担心的。丹尊江见清,诸尊里最容易让人一眼看穿的人,也即可能是最深不见底的人。可惜武尊可能多虑了。我也多虑了。阿呆哪怕被禁足,还是老老实实,除了偶尔潜入藏经阁看看书,或叫我偷稍几个晚来风的小酒小菜。白日里我见他遇袭,临时起意,故意一脸血污以试深浅,他都能在最下意识出手自保前吓昏过去。”想起又被自己故意趴在身上,却还是昏得动弹都不动弹一下的江见清,付云中微笑,继续自顾道,“但与青禾同榻之事后,至少武尊已经达到了监控丹尊的目的。四日前青禾潜入玄明宫,本就该顺顺当当潜入见清房中,却拐了个弯,跑来找我这个重伤在身,实在不适合寻花问柳的人——能保证小姑娘顺利潜入玄明宫,且能在最后溜进我房间的人,当夜‘帮忙值守’的你未免嫌疑过大,且理由充分,比如,你大略会对飞声道,以为青禾是来找我探病,甚或聊表相思,才刻意放她进门。”

  桑哥眼中闪过精芒:“……今日,你是故意前去戏台寻江见清的。”

  付云中笑一声:“你编了个理由,骗了江见清独自一人傻傻去贴楹联,又安排刺客伏击,便就是要借丹尊拖住飞声。你就怕飞声搅了你的局,让已中了你‘失魂引’,半痴半傻,只听从你命令的青禾不能顺利前去玄明宫见我。”

  桑哥紧盯着付云中,道:“……而你亦是,借了江见清、刺客与你自己,同样拖住飞声,好让我得以当即折回,落入你布于青禾房中的圈套!”

  “一个武林一流高手,三个二流帮衬,再加三儿一包蒙汗药,足以对付你了。”付云中还是同一个语调,“但我怀疑你,却是更早的时候了。还记得么,张和林突然前来,瞧见我、见清与青禾同卧一榻。”

  桑哥不语。

  “开年行”归来,众友相聚欢饮,倦极而睡。

  醒来时,榻上三人,衣衫凌乱,大半□□,有人亦于此时推门探看。

  付云中闭眼假寐,本不该知道来人是谁,却听见一声语音熟悉的“咦?”,又是一声忍不住轻呼的:“啊!”

  呼声算是极轻了。里头欢呼雀跃,满满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意。

  呼完,掩上房门,急急走了。

  这来了又走了的,便是近日来到处搜刮付云中桃花的云墟管带张和林。

  付云中道:“张和林的确是个小人物。就是个小人物,才没必要装,也没那个本事装。一声‘咦’,一声‘啊’,他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偶然撞上’,逮到了最想见的一幕。而这‘偶然’,也只能是当时同在,装作熟睡的你投下的钩。”

  “……对。我对他说,过一个时辰,我或能得空闲,带他回我医馆取他需要的药材。正是你们都该中了我下的药,任我摆布,未及苏醒时候。”桑哥承认得痛快,将脑袋靠在身后冷硬墙壁上,好整以暇等着付云中继续说,“然后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一是以此为礼,二是以此为饵。第一次青禾于‘唤春节’失态,的确如你所说,有人使了西域奇门功夫,若不是我出手,要褪青禾衣衫的怕就是见清了。目的该是扳倒见清,当是武尊所为。其后呢?与我同去‘唤春节’,目睹一切的你,诱使我们将目光放在武尊和西域奇功上,却紧接着安排我与青禾见清同榻,又以与西域奇功表征相似的‘失魂引’操纵青禾前来寻我,以此为礼,助武尊栽赃见清,同时亦可得武尊相助。否则四日前,仅凭青禾一个弱女子,哪怕再加一个当夜‘帮忙值守’的你,又如何能顺利深夜潜入玄明宫见我?而你,却更是借着武尊的相助,达到你另一个目的,以此为饵,一石二鸟——你盯上的人,本就不是江见清,而是我。”

  长长话语。

  桑哥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褪。听至最后一句,霍地转头,看向付云中。

  付云中却还是看着面前透来光线,一无所有的墙壁,语调沉稳,目光随意,面上带笑:“说是借我栽赃江见清,还不如说是,借着栽赃江见清,才能冠冕堂皇,来动一动我。也来动一动,只有动了我,才能整个儿动一动的云墟城。”

  桑哥只觉浑身冷意,丝丝寒透。

  付云中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终于也不想等了。四日前,你还可以推脱失手,今日再下‘失魂引’,却是干干脆脆,想要青禾独自寻我。寻独自一人的我。”

  桑哥终于笑了一声。

  也不知是一声冷笑,还是被冷得一笑。

  付云中也笑了一声:“……可你还来不及去看一看,究竟这云墟城动了没,动了多少,就被五花大绑扔在了这里。”

  “……果然,短短三个月之内,是你自己点滴暴露,让整个云墟城关注你,猜疑你,围着你转,跟着你走,去求证你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莫名消逝的重明,前来复仇的鬼魂。”桑哥开口,“可我对你究竟准备了多少年,究竟要复什么仇,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你自然没有。你只是要寻你的亲姐姐。”付云中一语作结,分外坦然地嘻嘲一声,“你的姐姐,究竟是谁。”

  语尾自然,一点儿疑问语气都没有。

  似是吃定,连桑哥自己,都不知道要寻的人究竟是谁。或许本就只是一个幌子,又何需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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