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清平乐小_第75章

常叁思Ctrl+D 收藏本站

  江秋萍以问作答:“因为严五在满城打听四喜人?”

  “嗯,”李意阑应了一声,接着却摇起了头,“我之前也以为是这样,所以忽视了一些很根本的问题。”

  “确实,我们注意到严五,是因为他在打听四喜人,但是这个条件成立的前提,是我们拥有一个县城的兵力,可以在一两天之内查遍全城的木作坊,可藏身在幕后的那些人,他们有这么多的人手吗?”

  “应该不至于吧,”吕川乐观地插嘴说,“姑且不谈养个死士不容易,单就以数量来说,如果半个城池都是对方的人马,问一句话就有五成的可能是假的,那还查个屁?”

  寄声最为人云亦云,本来有点吃惊,一听这话又镇定了,他觉得吕川说的有道理。

  江秋萍摸着下巴,脑筋还在打结。

  张潮却是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倒是忽然觉得,对方会注意到严五,不是因为四喜人,而是他们本来就在监视严五,吴金会撞上他们,只是一个巧合。”

  江秋萍的眼珠子上下滚了滚,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

  李意阑脸上也挂着抹意味差不多的笑容,几个人像接头的暗哨似的,寄声左右看了看,心里登时就有点不满。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此刻没笑的人好像低人一等”的错觉。

  “可他们监视严五干什么呢?”寄声朝前面伸了伸下巴,异想天开地说,“偷学别人煮面的本事?”

  “肯定不是,”李意阑好笑地弹了下他的额头,弹完又正经起来,颇为阴谋论地说,“但严五身上应该有他们关心的东西,吴金你再辛苦一趟,跟好严五,看还有没有尾巴在盯他。等下午银号的事了了,我们再好好讨论一下这个严五。”

  “知道了,”吴金答完话,立刻跟他们掉出距离,一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巳时初,友来街。

  杜是闲今天倒是出乎王锦官的意料,起了个大早,他要到庙里去还愿。

  初九那天,他在法会上出完风头,想着来一趟不能两手空空地离开,走前便在观世音菩萨座下求过财,谁知道这么快就心想事成了,杜是闲这几天吃得好喝的好,就决定去庙里烧烧香。

  他仔细收拾了一下行头,一刻钟之后离开家门,提着一捆不小的油纸包,晃晃悠悠地去市集里雇了辆马车。

  王锦官没料到他今天会出远门,临时匆匆地租了匹马,也没敢跟太近。

  一个半时辰之后,不断朝北的马车停在了栴檀寺的山门下面,王锦官踩着长阶往上爬的时候,还想过会不会碰到知辛的问题。

  此时正午将近,山门开了半天,进到寺中王锦官的任务就变得容易多了,寺中庙堂众多,一有不对她就背对,假装自己是个香客,不跪就找僧人问路,行踪藏得滴水不漏。

  杜是闲压根不知道自己背后有双眼睛,一派虔诚在蒲团上磕头,磕完之后他在院子里绕了绕,逮到了一个小和尚,然后他将手里的纸包送给了对方。

  小和尚偷偷揭开油纸的一角瞥了一眼,笑容立刻变得特别灿烂了,脆生生地叫着“谢谢大哥哥”。

  杜是闲弯下腰来揉了揉那颗小光头,侧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柔软。

  庙里的小和尚向来生世都不会太好,哪怕是像知辛那种“活佛”,也不过生是大佛上的孤儿,碰上香客心肠好,给他们带些零嘴其实是常有的事。

  不过眼下杜是闲身份不明,王锦官也不敢放过一点细节,她本来十分在意那个油纸包,担心万一藏着什么涉案的东西,正打算想法子找个时机去弄来验验的时候,问题却自发迎刃而解了。

  只见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和尚开心地唤来了七八个同伴,然后将包里的东西分了个精光。

  正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唤声,小沙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个鬼灵精率先动作起来,捧着手里那堆五颜六色的小玩意蹿下了台阶,贴着墙根就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效法,于是那一截人高的台阶侧面,人挤人地蹲了一排手忙脚乱的小光头,有的忙着吃、有的忙着藏,那画面特别鲜活可爱。

  王锦官陡然看见这一幕,目光霎时便飘了,望着天上的某一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李遗,要是我们也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就好了。

  杜是闲没有停留,手中的糕点脱手以后,他就抖着袖子上了马车,踏上了回城的路。

  午时初,制绳坊。

  这作坊偏僻,平时一天也过不了十个人,今天却一反常态,早上还没过完,就已经来来去去地走了七八个,此时正在厅里说话的是第九个。

  这些人都是街头巷尾三百六十行里的百姓,过来是为了向白见君汇报。

  白见君一早就没指望过官府,牵扯到他的人他自己找,所以前天一到饶临,就已经发动门下的人去打听了。只是昨天见过张潮画皮透骨的工笔之后,忍不住问李意阑要了张画像,拿回来给门人认了下脸。

  画中的扇贩子至今仍没露面,不过城中大户小户的微末变化,却没人能比快哉门掌握得更精准细致。

  只听来人如数家珍地说:“堂使,槐康街的情况摸清了,值得留意的人有四个。”

  “第一个是住三号的老段头,街坊说他这半个月以来,天黑了就做贼似的往外溜,也不知道什么回来的,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能看见他在家。”

  “第二个是住七号的王虎,他最近有些神神叨叨,胆子变得特别小,从后头拍他一把都能将他吓一哆嗦,以前他不那样的,有人说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第三个是住十一号的尤胖子,此人好赌,回回输得砸锅卖铁,最近却忽然阔绰起来了,老是上酒楼大吃大喝。别人问他哪里发财,他说是在赌桌上翻的身,可我们到他常去的那几家赌坊去问过了,庄家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赢过。”

  “最后就是这个住二十一号的严五,这人倒没什么大变化,就是我偶尔听到巷子口卖肉的刘屠夫说了那么一嘴。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严五以前是出家人,还留着忌荤的习惯,一年到头买不了三五回肉,这个月却去得十分勤快,隔不了一天就会光顾一趟……”

  “呃,我知道的情况也就是这么些了,没其他吩咐的话,老夫就先回去了。”

  左袖上别着针的女堂使挥了下手说了声“您去忙吧”,说完之后左手收回来,顺势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等人出去之后,她才转头对旁边的人说:“这些鸡毛蒜皮的腌臜事儿,听个头就能猜出结尾。老段头是有了个见不得人的姘头,王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尤胖子不是偷就是抢了,最后那个是傻子忽然开窍,知道还是大鱼大肉好吃……这些事打听来了有什么意义?”

  白见君觉得很有意义。

  大浪淘沙虽然是一个蠢而费力的办法,但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它毋庸置疑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改变习惯,所以任何一点改变,都可以理解成其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变化,白见君笃定在这些异常的人们当中,一定有个别跟那个扇贩子有关,毕竟他只是会躲会藏,而不是上天入地。

  “意义不意义的,你就当是我这个人比较八婆吧,我出趟门,再有人来禀报,你叫人拿笔记下给我。”

  末时一刻,丰宝隆银号。

  银号对面是一家茶楼,江秋萍在二楼找了个临街的位子,王敬元坐他对面,两人时不时朝街上瞥一眼。

  一刻钟之后,浑身黑衣的李意阑忽然从巷子口冒了出来,不过他眼下不是他,而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假伙夫”。

  其实吕川作为首辅门下的前任刺客,原本才是所有人之中最适合前来的人选,但他跟假伙夫的身形差太多,估计还没进门就会露馅。

  众人在衙门里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即使不愿意,也只能让李意阑来伪装,因为他跟假伙夫差不多高,虽然要瘦一些,但衣服穿厚一点,也就充起来了。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