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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小_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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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秋萍一听他没带在身上就没好气,只能问他是哪个庄的票子,王都统正要交代,那位苗都统“噗通”一声跪在了他旁边。

  江秋萍又审了有两刻钟,才从对的上的口供中得知,那八千两的银票确实出自于丰宝隆银号。

  案子查到这里,这是第二条能够证明刺客和朝廷官员有勾结的证据,虽然收获不多,但足以让众人的脸上添些喜色了。

  等收押完这三个兵勇已是华灯初上,本着打铁趁热的原则,张潮不辞劳苦,主动提出再跑一趟扶江去取银票。

  李意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只说了一句“吃了饭再去”,张潮眨了下眼睛,众人立刻拥着他往饭堂走。进到后院的时候正碰上知辛从后厨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碗,又黑又远压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李意阑靠过去笑道:“你在厨房里忙什么呢?吃饭了吗?”

  “什么都没忙,还没,”知辛迎面走过来说,“审得怎么样了?”

  李意阑在院子中央和他碰了个头,因为知辛还在继续前行,他下意识就掉了个方向开始跟着走,边走还边对寄声等人飞快地交代道:“你们先去,我跟大师说会儿话。”

  说完就果断抛弃了原来的队伍,寄声“诶”了一声他也没管,和知辛肩并肩地走起来,将审出的结果概括地说了。

  知辛听完笑了笑,对他说了声恭喜。

  他手里端的是一碗药,看前行的方向又是大牢,上月门台阶的时候李意阑扶了下知辛的手肘,笑道:“这是不是给刘芸草熬的药?”

  知辛被他惯常持枪的手一托,在碗中荡来荡去的药汁起伏立刻就小了一点,昭示出这人的手是真稳,让人打心底里愿意信赖。

  于是知辛放松手臂,任他搀老太爷一样将自己架上了平地:“嗯,他下午服过一副之后,脉象稳定了一些,再喂个一两副应该就会醒了。”

  上到青砖地面之后李意阑就收了手,不过也一劳永逸地捏住碗沿将碗接到了自己手里,端着说:“那就好,你说他很快能醒,我心里才敢有底。不过煎药这些事情应该有人负责,怎么落到你头上了?”

  知辛没了碗,走起路来立见悠闲,将双手背到身后笑道:“大伙都挺忙的,就我一个人清闲,有些说不过去,就去搭了把手。”

  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是杂役不待见牢中的犯人,熬药的态度有些敷衍,而刘芸草是白骨案的一个关键,李意阑等着问话,即使有仙丹也会先喂给他吃,汤药上着实不该怠慢。

  鉴于冬风冷冽,两人顾忌着药温走得飞快,可还没走到大牢门口,就和迎面而来的狱卒撞了个正着。

  狱卒并腿行了个礼,激动地喊道:“大人,辰字号的犯人醒了,我这正要去叫您呢。”

第70章 报复

  不知道知辛配是是什么灵丹妙药,竟然一副就将人给催醒了。

  李意阑大喜过望,先拍了两句知辛的马屁,接着让那名狱卒立刻去饭堂知会众人,他们二人则是先一步进了牢里。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两人停在了辰字号牢房门口,囹圄中的人已经靠墙坐了起来,正在闭目眼神。

  囚衣单薄,刘芸草却没有将被衾裹在身上,只是凌乱地搭着腿,像是不觉得冷。

  伤势应该同时麻痹了他的听力,使得李意阑和知辛走到跟前了他都还没察觉。

  狱卒觉得此人傲慢无礼,大声提醒道:“人犯,我们大人来看你了,还不赶紧行礼!”

  刘芸草这才睁开眼睛,在迷离之中看见那个提刑官将一碗药搁在了床板上。

  相似和黑衣和举动让他忽然一阵恍惚,依稀想起许多年前,也曾有这么一个人为他端过水、奉过药,只是如果世间真有轮回,那人再过几年或许都可以成亲了,可自己却被困在尺寸之地,连要保住袁宁都要仰人鼻息。

  刘芸草不堪回首地垂下眼帘,伸手摸到药碗,说了句“多谢”随即翻腕仰头,将苦味一饮而尽了。

  喝完之后他放下碗,看着李意阑直截了当地说:“大人还有什么问题,请问吧。”

  狱卒搬来两个圆凳,李意阑坐下时问道:“狱卒说要不是你自己坐了起来,他暂时根本注意不到你已经醒了,我想问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要是继续装睡,明明可以多拖一阵子的。”

  “先生”是一个带有尊重意味的称呼,刘芸草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不解地盯了李意阑一眼,孱弱地说:“拖不拖总是得说,所以悬着的铡刀还是早些落下来的好。而且这是我请求你们救袁宁的诚意,希望诸位看在我还算说话算话的份上,能够慎重对待他的性命。”

  知辛看他是这等为人和气度,总觉得他不像是一个犯人。

  身边的李意阑则是接过话来,承诺道:“先生痛快,我们自然也不会对你耍心眼,已经请郎中去看过了。”

  刘芸草有心问袁宁的情况,心里却又明白对方出于拿捏自己的需要不会轻易告知,只好打住自讨没趣的念想,点了点头,一派安分地等待对方发问。

  这人配合,李意阑也就不摆架子和脸色,平和地问道:“恕我直言,先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对袁宁的性命牵肠挂肚,我想问问,他对你来说为什么如此重要?”

  刘芸草缓慢地说:“这个问题,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犯人除非是桀骜不驯或不肯认罪,轻易不会反问刑讼官,逢问必答才是保全自己的上策。不过刘芸草嗓音细婉,人又虚弱,问话不像问话,倒是不至于让人觉得冒昧。

  李意阑不以为意,笑了笑猜测道:“有没有关系,要取决于先生的答案是什么。”

  “他姓袁,二十出头,正好是能给奉天年间在平乐案中丧命的长乐太仆袁祁莲当晚辈的年纪,先生见不得他死在眼前,是因为他是故友之子吗?”

  刘芸草似乎料得到他会这么想,淡然地扯了下嘴角,将目光移了开去,盯着重重的栅栏说:“不是,挽之去世的时候还没有成家,哪能有子嗣呢?”

  顿了顿他忽然又用一种更轻的语气说:“不过即使他成家了,有孩子,也决计活不到如今。”

  所谓斩草除根,这倒是句让人无法反驳的实话,李意阑从他话里听出了一种心如死灰的意味,莫名就有些讪讪,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

  不过人心诡谲、真假难辨,太过怀仁比声色俱厉还糟,他连忙整顿好心绪继续问道:“挽之是指袁祁莲吗?”

  刘芸草:“是,那是他的表字。”

  袁祁莲生在边城的一个铁匠家中,按理来说不该有表字,但他那个外族母亲很在意这些东西,打小就将他当成书香子弟在养。这在冥冥之中为他的飞黄腾达铺了路,也为之后的噩运埋下了祸根。

  可在一切的开始,那位倔强的番邦女人却没法知道这些,她只是希望她的儿子能够读书写字,不要终生都蜷缩在这个巴掌大的小城池,她们路苏人骨子里流着草原上奔腾不息的血液,从来不愿意在同一块地方待一辈子。

  刘芸草记得袁祁莲曾经跟自己说过,他母亲找先生给他取字做“挽”的初衷,就是希望他能当个挽弓如月、铁臂铜拳的壮汉子。

  然而也许是这名字太斯文,又或者汉人总归是不如马上民族体格彪悍,袁祁莲虽然身形还算高大,但跟膀阔腰圆还是有些距离,只能说他娘的期望应验了一半,他半辈子都在弓弩堆里生活。

  当年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就站在军器监的靶场上,注视着新出炉的排弩被拉成满月,箭簇在炫目的烈日下闪出点点寒光。

  那天挽之心情不错,提起弓弩堆的模样仿佛是金窝银窝,刘芸草当时觉得他们果然就是贱命,常年窝在那种铁气森森又荒凉的地方竟然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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