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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小_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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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就没什么锈痕,那痕迹是王敬元用姜黄水抹出来的。

  李意阑偷偷地诈他不成,干脆做戏做全套地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说着他侧过头来“串供”,看向知辛说:“知辛,你还记不记得?”

  前一阵子王敬元试出风筝上残留有碱水,并且开堂审问纸扎坊的老板马仲的时候,知辛不在堂上。

  但经不住衙门里人多嘴杂,他天天在院子里打坐,没亲身经历也被人说得知道了七七八八,因此眼下一听就能懂李意阑的用意。

  他抿着嘴在心里念佛号,念完就破了出家人的口戒,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记得是没有。”

  “那就是我记错了,”李意阑一点身居高位的庄严和权威都没有,特别知错就改,此外知辛的配合也让他觉得很有趣。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一个眼神知辛就能懂,那种默契和顺利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李意阑隐蔽而愉快地朝知辛眨了下右边的眼睛,接着坐正直视前方,立刻恢复了面色如常,他继续问道:“那阵大风呢?你们是怎么知道当天的当时,会突起一阵大风的?”

  刘芸草的眉头和眼皮同时微微往上耸了一点,不解地说:“我们不知道会起风,大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意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录事薄里对于那阵风的记载很多,而且刘芸草刚刚也说过油纸会随大风刮走,导致他在无意之间形成了一种“这阵风是案发的一个重要条件”的结论。

  有了这阵风,才能酿造出不同寻常的鬼氛,风筝也能更合理地掉下来。

  谁知道这些臆断竟然都是多想,李意阑好笑之余,心里也有点疲倦。

  由于案犯将现场打扫得太过干净,导致他们在查案的时候使用了大量的猜测和判断,可过河的路不止一条,只有天知道他们对于这案子还有多少猜测的成分。

  刘芸草还在等他回答,知辛见李意阑一刻两刻也没说话,顿了顿,还是喧宾夺主替他解了围,温和地说:“我猜大人的意思,是想问那阵大风在不在你们的计划之中吧。”

  李意阑受声音激醒,反应过来看着知辛“嗯”了一声。

  刘芸草坦言说:“不在,我们之中都是造械兵的粗人,没有人会观天象,那阵风是碰巧,大概是天意吧。”

  提到粗人李意阑才忽然想起自己刚刚遗漏了一个细节,他默记下来顺势说道:“那要是没有那阵风,你们原先的计划是什么?晴空万里中直接让风筝落下来吗?”

  “有何不可呢?”刘芸草含笑反问道,“我们控制不了何时天晴阴雨雪,同样也控制不了人云亦云、众口铄金。”

  “即便是没有那阵风,百姓们为了猎奇,嘴里也会平地生出一阵来,所以只要做到有一种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就足够了。”

  这人看事颇为通透,每每都让人无法反驳,李意阑被噎了一下,去看刀笔吏,见他笔墨疾走记得十分认真,脸上也没有写不来的急迫,便没有刻意等他,接着问道:“好,风筝上白骨是画的,那么那个绿色的‘冤’字呢?是怎么形成的?”

  “是一个小机关,”刘芸草措了会儿辞,“简单来说,就是加了些变化的雷火弹丸。”

  “将铁质的外皮换成核桃壳,抽出硝和细炭末,只留下机簧。”

  “再将铁器研成不是那么细的末,浸到炒制过的赤铜屑水中去,放置几个昼夜以后,铁屑上就会裹满绿色的铜花。这时将这些铁屑取出来晾干,接着再铺到一块能与核桃内部嵌套的薄木片上,扫成一个‘冤’字的模样,最后在木板的另一面放上一块极薄的慈石,吸住铁屑不让它们在颠簸中被打散。”

  “慈石用线拴住,线的另一端系在机簧底部,一旦核桃炸开,慈石就会被弹走,届时铁粉没了依附,就会落下来。”

  “炒制过的赤铜屑会泛出萤光,而铁屑因为没有那么碎,不会随便被风吹散,加上它们被慈石吸附过,短时间会残留一种‘不慈’的特性,相互之间仿佛有推力一样,无法聚拢成堆。”

  “这样的特性会使得那个由泛着荧光的绿色铁屑写就的‘冤’字在下落的过程中逐渐变大,大到一定程度后推力消失,铁屑落进三月新生的草丛里,想找也找不到了。”

  知辛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向来都有兴趣,他听得有些入了迷,一时忘了礼数和克制,脱口而出道:“贫僧有一个问题。”

  “既然‘冤’字得从高处落下来,就说明这个所谓的核桃弹丸事先也得藏在风筝上,人根本不可能碰得到,那弹丸要怎么引爆呢?”

第78章 撂地

  刘芸草觉得举一反三,这已经不能算做是一个问题了。

  他好笑地说:“既然白骨都能够写字,那么想想法子,弹丸当然也能自己炸破了。”

  彼时知辛刚刚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冒失,准备去拍一下李意阑讲个小话,谁料刘芸草抢先答了他的问题。

  他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就见李意阑侧过头,目光从铺位那边扫回来,耳语似的同他说:“这跟没答有什么两样,你快接着问他。”

  知辛不由哑然失笑,觉得提刑官当成这样被人随便打岔还无所谓的人,这位也算是独一份了,不过他很喜欢这份随和。

  想罢他对李意阑眨了下眼睛,接着转头一脸请教的模样:“是,我知道,我好奇的是这种核桃弹丸自己爆炸的方法。”

  只要不涉及人的问题,刘芸草答起来都非常爽快,他不假思索地说:“不知道诸位听没听说过唐门的化骨散,这种毒药对于血水化皮肉筋脉颇有奇效,核桃弹丸能够自己爆破的窍门就在这东西上面。”

  “将机簧在核桃的空腔里压扁,再用新鲜的牛筋捆住核桃的外壁,接着在铁屑对面的牛筋上蘸点上适量的化骨散。”

  “这样牛筋腐烂破损,加上核桃内部机簧的力量,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断裂。而牛筋一断,核桃自然就爆开了。”

  “至于爆开的时机该怎么控制,这个调一调化骨散的用量和牛筋的捆扎方式,多试一试,心中就会有数了。”

  话说到这里,接下来的问题众人就能够自问自答了。

  三月开春在盛会上踏青,嗑瓜子吃核桃的人不在少数,又有贪玩的孩童随身带着弹弓,这样即使从天上掉下来核桃壳和牛筋砸到了出游的人头上,人们也绝不会对它们产生什么额外的联想。

  李意阑心想这就是白骨案的绝妙和高明之处,似乎每一样作案工具都不像工具,而且都能够大隐隐于市。

  说起来在见识了这么多滴水不漏的手段之后,他觉得自己一行人之所以能够查到这个地步,泰半的功劳都得归于运气。

  而他半数以上运气的源头坐在旁边,垂着眼睛露出了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

  知辛将刘芸草关于风筝案的话从头到尾地又过了三遍脑子,都说温故而知新,可他三遍下来仍然没能找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即使刘芸草一口咬死是自己所为,而且能将这桩常人根本学不来的作案经过说得分毫不差,可知辛就是觉得犯人不是他。

  只可惜他的“觉得”没法影响任何眼见为实的结论,在一小阵的静默之后,李意阑开始接着问脑中残余的问题,并且边问边在反思。

  由于案发时间和地点的约束,在他上任抵达饶临以后,几乎所有得到的线索都是围绕着寒衣案在展开,其他四……不,五桩案子几乎还是原封不动的谜团。

  没有线索的困境也使得他无题可问,就像任阳这个风筝案,只能是刘芸草说什么,他们就得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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