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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小_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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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为这位了不得的提刑官,设好了一个必然令他“惊喜”的局。

  章仲礼心中恨意滔天,脸上便不自觉沾上了狠毒的神色,但他却似并不自知,直接无视了钱理,缓缓地笑着同李意阑打起了招呼。

  “这位黑衣的公子,想必就是上任不到一月,就将饶临掀了个底朝天的李提刑了,”他说着站起来作了个揖,笑意甚浓眼神却冰冷地说,“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命不久矣。”

  这人话音绵软,但却句句带刺,李意阑无动于衷,钱理和洪振却听得十分反感。

  洪振直接抬起右手一挥,朝左右喝道:“拿下。”

  左右得令而动,可才蹿出两步,就见章仲礼手臂一个落举,右手的五个指缝之间就夹上了四颗圆溜溜的雷火弹,左手则在圈椅侧面一擦,捻出了一根早就藏在那处的火折子。

  他将两样东西徐徐靠近,玩闹似的看着洪振挑衅道:“这位大人,我劝你才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个不慎吓到了我,你们可就没有案犯拿去交差了。”

  洪振冷笑道:“想吓唬谁?没了你,还有林庆和王诘,你点你的,随意。”

  章仲礼仿佛听了个笑话似的笑了起来:“我有把握,王诘什么都不会说,因为早些年被打坏了,不怎么怕疼,而林庆……”

  他用火折子点了下院中的一具尸体,忽然变作了面无表情,幽幽昧眛地说:“你们刚刚,不是已经射杀了吗?”

  李意阑心头一动,没想到自己竟然臆测错了。

  钱理却不太相信他,点了几名卫兵,去将那具尸体拖过来验证。卫兵十分服从命令,立刻动作起来。

  在他们拖拽尸体的时候,章仲礼就在那个椅子前面定定地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很快钱理证实了死者确实是林庆,对李意阑点了点头。

  李意阑却在林庆光头露出来的瞬间忽然想起了知辛,随即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联想让他心口没由来地剧烈突了一下。他茫然地按了下心口,无端地有种预感似的不安。

  在他发呆的间隙里,洪振已经和钱理窃窃私语完,再度和章仲礼对上了话,他不耐烦地道:“不说就不说,反正刘芸草已经如实交代了,金吾卫,将这逆贼给我拿下!”

  章仲礼也不废话,两手相靠就点燃了大拇指和食指缝里的火弹抛了出来。

  下一瞬电光烟尘陡然在冲上去的金吾卫中炸开,爆响倒是一如李意阑在人群外遇到的那个严兄所说,并不震耳欲聋,但那火器的气劲却不可小觑,直接将矫健奔走的金吾卫皮开肉绽地朝四方轰飞了出去。

  血肉地残末霎时喷溅数丈,李意阑颊上依稀还落了一点,正好砸在了左边的眼角上,又在坠势上往下滑落,在他眼角拉出了一道血样的泪痕。

  李意阑抬袖揩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没能擦净,使得苍白的脸上印着血迹,看起来十分不吉利。

  那边被炸到的金吾卫伤势惨烈,这个的四肢那个的胸腹上都是血淋淋的肉坑,嚎叫尤为凄厉。

  洪振陡然被这威势所摄,加上章仲礼又忽然抛出了一团疑云,他高深莫测地笑道:“刘芸草全程都留在饶临善后,这种负责扫尾的角色,你认为他又能知道多少?”

  “京中的联络一直是我与林庆负责,同伙有谁、具体做到了哪一步,全部都没来得及告诉刘芸草,所以林庆死后,我就是唯一的知情人,你大可以试试让我死在这里,然后再等着看案子还会留下多少谜底。”

  或许他根本就是在危言耸听,但高赓的指令中明着说了要抓活的,要是都死光了还真是不好交代。

  洪振心中犯难,默默露出了犹豫的姿态,与章仲礼对峙着讲起条件来。

  章仲礼转了转指缝里的火器,像是示威又像是纯粹端详地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我只是想让李提刑亲自来审问我,毕竟我最聪慧的兄弟都栽在了他的手中,我得会一会他的才能,这样才能死而无憾。”

  李意阑和钱理都是主审,谁来审其实都一样,两人对视一眼,很快由前者答应了他。

  接着洪振要求章仲礼放下武器,章仲礼没有立即配合,只是笑道:“我怕进了天牢就会身不由己,所以李提刑不妨就在这里开堂,我必定有问必答,请吧。”

  他捏着威力巨大的火器,即可伤人又可自尽,天公暂时不肯作美下雨,李意阑又不知有诈,便顺他的意开始提问,边问边在心中思索灭火的法子。

  他说:“白骨案背后的主使人可是你?”

  章仲礼的态度比之前端正了一些,眨着眼道:“是。”

  李意阑又道:“那你的同伙都有谁?”

  章仲礼利索地说:“有林庆、王诘、刘乔、刘芸草和袁宁,从犯就是黄泉生、朱允、郑奇以及清凉寺中的那些孩子,这些想必李提刑都已经清楚,用不着我再多说了。我就单独说一说那些,刘芸草所不知道的助力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意阑,浑身都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

  李意阑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适时又翻涌起来,然后他就听见章仲礼猛然举起双手,状若癫狂地放声笑了起来。

  “你们说,我的计划如何能够不成功?我的同伙还有三个,一个是黄泉生的主子冯坤,一个是仙居殿里贼喊捉贼的皇太后,还有一个,就是潜伏在你身边,与提刑大人形影不离的假大师……”

  一句话里就牵扯了两个响当当的大人物,钱理、洪振和在场的卫兵惊得是前面两者,可李意阑却是被最后那句给迎头痛击,震得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全是章仲礼尾声的回响。

  假大师……假……大师……

  ——

  巳时两刻,三宝堂。

  高赓问完一句后迅速恢复了平静,有点感兴趣地问道:“你与知辛大师是有些像,但你不是他,所以你是谁?假扮他的目的是什么,行刺朕吗?”

  知辛在帝王威压甚浓的视线中没有行礼,而是慢慢地抬手解开了袈裟的缚带,脱下来恭敬地挂在了手臂上。

  做完这些后他也没有下跪,而是平静地直视着高赓,站着说:“是,我不是知辛大师,我是白骨案中第二个冤死鬼的儿子。我假借大师身份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站到这里来,亲自问皇上几个问题。”

  他压根就没报名姓,因为心中笃定就算报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仍然不知道他们是何方刁民。

  而且许别时是一个“死”了十二年的名字,他自己提起来都陌生得不像话,仿佛那是别人的称呼。

  一旁的太监见他目无君王,立刻和他心有灵犀地呵斥道:“大胆刁民,见了皇上为何不跪?赶紧跪下!”

  知辛看了他一眼,认真地问道:“为什么要跪?”

  大太监义正言辞地说:“皇上是真龙天子,是这天下的君父,子民见了君父,哪有不跪的道理?”

  “不知明间疾苦,”知辛看向高赓,纯黑的眸子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早已冷却的失望,他轻声反问道,“何以敢称君父?”

第89章 尾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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