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很难养_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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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陛下,太子仪仗已经入了京城。”姜余挥退了前来报信的宫侍,弓着身行到了陆泽章的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声音恭谨地开口道。他注视着脚下古老的石砖纹路,神色无波。

  沉默了许久,才听见陆泽章情绪复杂的声音,并无欢悦之意,“朕的太子回来了。”他说完叹息了一声,随着高风缓缓扩散开来,再不留痕迹。

  不断有宫侍前来禀告太子仪仗的行程,当在丹凤门的城楼上已经能够看见明黄龙旗的时候,陆泽章突然变换了情绪,大笑道,“随朕却迎接我大雍的储君归来!”说着大步下了城楼。

  陆承宁骑黑色骏马行于最前,一身玄色衮服,上纹九章,墨发用玉冠高束,极尽风姿。临近丹凤门,他拉住缰绳,座下骏马立时停下马蹄,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陆承宁身形极为利落地下了马,玄色的衣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洒然弧度,随后低低垂落下去,沉静内敛。他直视站立于百官之首的陆泽章,双眼沉静,眉宇豁然,长身而立,毫不见跋涉山水的倦意。

  在他的身上,已经不见了昔日的懵懂,更多的,是一个君王必备的威仪与难测。

  寰宇之间都像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失了声息,万千百姓看着黑马旁玄色衮服的男子,竟是失了心神一般——这便是大雍的储君,他们未来的君主。

  “参见太子!”随着朝中众臣纷纷下跪,口中高呼,朱雀大道两侧的百姓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纷纷拜倒在地,高呼千岁。

  陆承宁凝视那些匍匐在地的百姓,突然就明白阿珩曾经对他所说过的,金色的龙袍是世间最为至高无上的囚牢,将他束缚在这片土地上,为江山黎民,再挣脱不得。

  “儿臣参见父皇!”陆承宁单膝跪地,玄色衣摆铺陈开来,犹如绽放开来的墨莲。他声音沉稳有力,“得佑天恩,幸不辱命!”宽袖挡住了他的容貌,其上的流云暗纹有如水波一般,在稍显暗沉的天光之下竟是拥有刺眼的光亮。

  声音回响在宽阔的大道上,传出了很远。

  “平身。”陆泽章看着满脸沉着的陆承宁沉声道。心中却是想起了记忆中当年那个冷漠而孤寂的少年,迦叶,我们的承宁已经在不断地成长,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储君,一个英明的帝王,你可欢悦?

  回到东宫的时候,顾明珩只觉遍身疲惫,先去拜见了郑老,才说了两句便被郑老连声赶回寝殿更衣歇息了。

  阿羽将他身上沉重的礼服褪下,换上了轻便的霜色深衣。方入宫陆承宁便随着今上去了御书房,应当是相谈这次淮惠两州之行的相关事宜,顾明珩便独自先回了东宫。

  “你记得你在信中提到宁无怿已经到了京城?”放下手中的茶盏,顾明珩舒了气,只觉身上的疲惫消散了不少。真不知陆承宁在赶了近一月的路后,是怎样在众臣面前保有那般惊人的风姿。

  “回公子,宁先生现今住在京城的别院中,允诺会等候公子回京。”阿羽如今眉宇间的气息更加与阿徵相似了,褪去了少年时候的跳脱,多了沉稳与肃然。

  顾明珩看着这般的阿羽,心中突然涌起怅然。虽然成长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是他宁愿所有亲近的人都能够在他的羽翼之下安全无忧。

  只是他与陆承宁身处于这样庞大的漩涡之中,或多或少必定会连累到身旁之人,想来这样的梦是难以实现了。

  “嗯,过几日宫中的事务忙完了,我便出宫一趟吧。”他思考了片刻便做了决定。找了宁无怿此人这么多年,若说心中没有期待是不可能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姜柏的声音,顾明珩朝着阿羽点了点头,便见阿羽绕过了屏风去到了门外。

  “何事?”顾明珩看着跪在地上的姜柏,语气中毫无情绪外露。

  “方才有宫侍找到奴才,望奴才能够转告太子妃,废后今日傍晚想要见您。”姜柏压低了声音说道,“奴才不敢擅作主张,便急急来请示。”

  顾明珩端着茶盏的手不经意一顿,双眼注视着杯盏中清澈的茶水,随后缓缓开口道,“告诉那人,我会去。”

  ☆、第五十三章

  傍晚的时候,陆承宁还没有回来。初冬的夜色来的很早,才初初戌时(19-21)未到,皇宫四处便点上了灯,明晃晃的灯影在寒风中摇曳,多了几分迷蒙。

  估摸着陆承宁应该会被皇上留晚膳,顾明珩便决定先去冷宫见皇后,想着自己回东宫时陆承宁也该是回来了。将银纹织锦羽缎斗篷披上,顾明珩带着阿羽出了宫门。

  天气很是严寒,阿羽执着八宝琉璃宫灯走在一侧,明亮的光团照亮了脚下的石板。远处的长风自雕檐画栋之间吹来,带着湿冷的寒气。两人沿着偏僻的角落朝着冷宫走去,沿路人影也无。

  站在掉了漆的棕红木门前,顾明珩止住了脚步。他仰头看着没有匾额的宫室,神色有些复杂。上一世,他与陆承宁在这场权力争夺中败落下来,最后他身死地牢,而陆承宁亦是性命不保——而今日,却是颠覆了前事。

  他的面上溢出苦笑,他们虽然是赢了,他却不知道是怎么赢的。许久以前便感觉到了来自皇后的敌意,可是以他们的势力来看,却是动不了她分毫的。

  可是此次,三公上书,直直揭露了皇后的恶行,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今上竟未曾松口,以从未有过的强硬姿态废了许氏后位,逐入冷宫。

  几年前,吴嬷嬷在陆承宁的膳食汤药中投毒,线索直指皇后,但是皇上却如此直接而草率地掩了过去,毫不追究,与此次之事真真判若两人。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得今上的态度差异如此之大?

  这时,木门突然传来了“咯吱”的声音,顾明珩收回神思,就看见阿静姑姑站在门后,朝着自己鞠了躬。她一身素衣,与往日所见多有不同,只听她行礼道,“主子看着时辰快到了,便命我前来迎接太子妃。”说着侧过身,“太子妃请。”

  顾明珩点了点头,抬步踏上了石阶,发出极轻的脚步声,银纹斗篷在寒风的吹拂下缓缓摇晃,如夜之光华。

  走在庭院的小径上,光线有些暗,除了阿羽手中宫灯的光亮外,便只有前方的主屋内燃着灯火。其余的宫室早早地便燃起了炭火,可这冷宫却是一派凄冷之色,毫无暖意。

  虽然陈郡许氏尚未失势,但宫中之人看管了高低沉浮,捧高踩低向来是惯例,如今对待被废的皇后,自然无人来献殷勤。

  前世的陆承宁被废后,不也是如此吗?

  顾明珩掩在黑暗中的面庞上闪过凉薄的笑意,心中突地想起一个声音——只允天下人负我,何不让我负天下人?

  这里是天下最为辉煌富贵之地,却也是世间最无情之地。含冤埋骨,身首异处,从来不少。却还是有那样多的人前赴后继,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这至极的权利与利禄奔忙,毫无止歇。

  “贵女,太子妃到了。”阿静将主屋的房门打开来,站在门口轻声禀报道。冷宫地处僻静之地,冬日的夜晚更是死寂了几分,阿静的声音不高,但是在这荒芜的夜色中似有回音一般,令人添了几分冷意。

  “请进。”屋内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顾明珩未有迟疑,吩咐阿羽候在门外,便迈开步子踏入了房中。

  烛火昏黄,顾明珩沉默地站在陈旧的屏风旁,双手平举道,“儿臣见过母亲。”他的嗓音极为沉静,像是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挑动他的心湖一般。

  烛火发出“劈啪”的声音,火焰跃动,令得顾明珩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晃了晃。

  许琦梧闻言抬起头来,眼里带着讽刺,“如今已是戴罪之身,当不起太子妃一礼。”

  “不管如何,您都是殿下的母亲。”顾明珩微微抬头,看着手指着针线地许琦梧说道。许久不见,她清瘦了很多,或许是未施脂粉的原因,脸上的皱纹很是清晰,一双眼依然动人,却少了生气。

  顾明珩突然发现,许琦梧年已近四十了。她人生最美好的十年都消磨在了宫墙之中,最后换来的,却是独守冷宫,守着一盏孤灯等待着未知的死亡。

  “母亲?”许琦梧看着顾明珩俊朗的面容,逐渐泛起了嘲笑的意味,她低低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举起自己手中的锦衣,“太子妃可知,我手中绣的是什么?”

  顾明珩闻言看去,就见她手中拿着的是一件男子的衣衫,明黄为底,上绣龙纹——竟是太子服饰。双眸微凝,顾明珩瞬间便掩下了神色,心中却下意识得肯定这必不是为陆承宁所绣。

  心下潜藏已久的猜测再次浮现出来,顾明珩沉默地看着在灯火之下极为刺眼的锦袍,没有开口。

  许琦梧看着他毫无情绪的面容,有些疲惫地放下手中的衣衫,随后靠在了床柱上,瞟了顾明珩一眼,“怎么,明明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却不愿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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