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听错，所有人都没有听错。因为大队长也有些不确定，又让六号靶的报靶员，重新报了一遍。对讲机里传来的，仍然是：“六号靶，五十环。六号靶，五十环。”
听清了。一个新兵，一个第一次参加打靶的新兵，一个练习射击不到半个月、才第一次实弹的新兵，打出了五十环！！
大队干部们都目光火热地看向刚下靶场的二中队四班。樊文辉和方法已经激动地击了一下掌，然后双双向着四班走了过来。而别的中队的干部，则羡慕地看着他们。
别说还有两个中队没有打靶，别说可能还有别人能打出五十环。就算是在老部队，没有个一年的子弹喂着，老兵都打不出这样的成绩。
张小毛已经不再听自己的成绩了，他给了李万亭一下子，嘴咧到了耳朵边上：“你这个家伙，可真行呀！”
四班的战士脸上都带了笑。尽管这里还是靶场，应该是严肃的，应该是禁止喧哗的，可是他们就是忍不住，就是要笑，就是要向李万亭表示自己真挚的祝贺，他们觉得有与荣焉，他们要把自己抑制不住的喜悦表达出来！！
看着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别说是方法，就是一贯在新兵们面前严肃的樊文辉都没有制止。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他们自己也是满腔喜意，又为什么要制止这些真心为自己战友取得成绩自豪的新兵呢。
前五个靶位报靶的时候，林克已经很满意了，他们班的战士打得不错，五个人里面有三个是良好，另外两个也是及格。虽然没有一个优秀让他有些遗憾，可是还有四个人不是。
没想到第六个靶位上的李万亭，给了他这样巨大的惊喜！他看着自己班的战士向李万亭祝贺，看着中队长和指导员向自己班走来，看着中队长要笑不笑地看了自己好几眼。
中队长看了自己好几眼。林克一个机灵站了起来：“中队长，看我们班的战士，牛不牛？”
樊文辉仍然保持着自己高冷的笑容：“是呀，你们班的战士。”
“不光是我们班的战士，是咱们二中队的战士！”林克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语病给弥补了回来。
方法没理他们两个，对着四班的战士看了一下，准确地叫道：“李万亭！”
“到！”听到呼唤的李万亭，应声起立。方法地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祝贺你！打得好！”
李万亭有些无措地看着伸向自己的手，小心地将自己的的手握了上去：“谢谢指导员。”
方法手里的对讲机，已经传来了大队长的声音：“继续组织打靶。二中队方指导员，把那个兵带过来。”
方法应答之后，对着李万亭笑着说：“走吧，大队长要见一下你呢。别紧张，大队长是个爱才的，你今天打出这样的成绩，说不定大队长有想法了。”
樊文辉已经听到了方法的话，小声嗔道：“别听指导员瞎说。你是我带的兵，当然是我到哪里你到哪里。”
方法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兵已经让大队长和樊文辉都盯上了，自己估计是带不走的。不过这可不耽误他看好戏：“快走吧，大队长还等着呢。”
樊文辉才不管刚才大队长只让方法把李万亭带过去，他一边走一边对李万亭说着：“一会说什么自己想好了。你们分配下连还有一段时间呢。现在可不能随便答应什么，知道不知道？”
听着中队长不讲理的话，林克也无奈。他才是真正带李万亭的人好不好，怎么大队和中队的领导，都不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呢？
第61章
大队长对李亭还是有印象的, 他记得这个新兵看着不大爱说话, 可是在授衔仪式上，代表二中队新兵发言的时候, 却很有自己的思想, 感情也十分真挚。
当时他发言的情景大队长还记得，自己也让他的发言感染过。现在发现这个小伙子不仅文笔不错, 训练的水平同样杠杠的，大队长由衷地感到高兴：这一期的新兵, 素质挺高。这也是他们新训大队的成绩。
“不错，不错, 这可是今天最好的成绩了。”大队长老远就笑着开始夸奖起来：“小家伙还是能文能武的人呢。看来平时训练没少吃苦。”
樊文辉本来就走在李万亭前头，等着李万亭对着大队干部们敬了礼，才说话：“大队长，这是我的兵。这训练吃苦算什么, 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不是。”
大队长白了樊文辉一眼：“你小子少在我跟前唱高调。什么你的兵、我的兵, 都是师里的兵，是新训大队的兵。肯用心、能用心的战士, 我表扬两句你还有意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强调这是你的兵。
听着大队长说出这样的话，樊文辉一点办法也没有。刚才他用眼神威胁了林克，现在就轮到大队长用语言威胁他了。不过对李万亭这个兵，他是志在必得——发现一个好苗子不容易, 当然要把人抢回自己部队去。
要说新训干部骨干有什么私心的话, 也就是这么一点了：他们经过三个月的新训, 近距离地观察新兵们三个月。对于新兵的性格、能力素质了解的更全面。能够在别的接兵干部们还没了解人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把优秀的新兵接到自己的老部队，是每一个新训干部骨干来新训大队时，不成文的任务。
部队是体现集体力量的地方，可是这集体，也是由一个一个的人组成的。组成集体的个体越优秀，也就越能增强集体的力量。
会不会出现木桶现象？可能会。可是说出来残酷，现实却只能如此，那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义务兵两年，部队会发现哪个是木桶的短板，然后进行淘汰。
可是这两年之中，尽量让自己的战士不成为短板，跟得上部队的节奏，是接兵干部们的愿望。而象李万亭这样一看就水平线之上的人，也就成了每个接兵干部争抢的对象。
大队、中队干部之间的官司，李万亭无法参与，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大队长的问题，把自己平时如何训练的说了说，就被放回去了。方法和他一起回中队，而樊文辉，则继续和大队长打嘴皮子官司。
李万亭回到自己的位置，才发觉自己刚才还是挺紧张的。尽管他控制着自己，尽量用平时的语气说话、回答大队长提出的问题，可是坐下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居然出了点汗。
好在重新回到队列里的，周围都是自己熟悉的人，面对的是与自己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对着大家关心的目光，李万亭露出了微笑。
就和队干部们猜测的一样，一上午的打靶结束，仍然只有李万亭一个五十环——这样的好成绩，可不是想打就一定能打出来的。于是不光是二中队的战士们对李万亭刮目相看，其他中队的战士，也不时把目光投向二中队的队伍。
李万亭被大家这样看着，心里不是不激动，也不是不自豪。可是他不是真正刚入伍的新兵，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保持本色的好，可不能露出一点膨胀的意思出来。
暗中观察着李万亭的大队长和中队长，对他越加满意，心里更是都在琢磨着，怎么样把他带到自己的老部队去。
樊文辉是李万亭的中队长，他在晚饭后直接让林克把李万亭叫进了中队部，也不避着方法，直接问：“还有十几天就要新兵下连了，你对自己将来要去哪个部队，有什么想法没有？”
想法，这是当然有的。李万亭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对着中队长道：“报告中队长，我想到战斗单位去。”
中队长的嘴角就出现了笑容：“想去战斗单位，而不是进师、团机关，好清闲地过完两年。不错，是个有志气的小伙子。”自己的老部队就是战斗单位，还是尖刀中队！
他又看了看李万亭，发现这个新兵并没有因为自己表扬就露出自满的表情，更高兴了：“那对自己的岗位考虑过没有？”
李万亭点了点头：“想过了。我希望能，能经常接触到枪。”
“哈哈，”樊文辉笑出了声：“有志气。就是嘛，当兵有不想握枪的？有不想当神枪手的？好。我的老部队，就是步兵中队，就可以天天摸枪，天天射击。怎么样，有兴趣没有？”
方法听樊文辉最后竟然用上了狼外婆的口气，转过头不看他——年年来这一套，看着个好兵就想抓到手里。方法不得不怀疑，樊文山所在的中队所以是尖刀中队，是不是历任的队干部都是这样把好兵哄到手的。
李万亭可不知道指导员想些什么，他回答的十分官方：“我服从组织安排。”
樊文辉就笑眯眯：“的确要服从组织安排。能有这样的觉悟，很好。要坚持下去。还有就是你今天打靶的成绩非常好，可是不能骄傲，接下来的训练也不能松懈，毕竟马上就要考核了。”
“是。”李万亭接受了中队长的教导。
等李万亭一走出中队部，方法就向着樊文辉开火了：“你是中队长，不是拐卖儿童的。这是把当初骗你老婆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吧。”
樊文辉就得意地笑：“这样的兵，我都愿意哄到手，怎么地。人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