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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破道_第6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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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刹那,尽管神魂不那么清醒,可杜子腾无比确认,他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在这以一界之壁勾勒出来的天地棋枰上,在人族与妖族终于厮杀到一处,剧烈升腾起无尽狂暴的妖气、灵力、煞气,伴随着无数的鲜血与生命的流逝时,没有人看到,隔着这张恐怖的棋枰,两双眼睛这样对视着,道则在此时仿佛已经凝结。

  如果一定要说,这一刻的杜子腾是没有什么情绪的。

  直到看到那双“眼睛”之前,他脑海中还有许多东西在翻涌纠缠,辨不清、看不明,可在看到那双“眼睛”之后,好似一切都寂静黯淡了下来。

  视线的余光中,棋枰上无数生命破碎之时,一缕半缕残魂之迹会划出,与那双眼睛墨色深处的隐约轨迹契合一点,又迅速消失,就好像那双墨金色眸子里已经承载了关于生命湮灭的天地道则……

  杜子腾终于出声道:“你是谁?”

  然后伴着一声仿佛只在他耳边响起的轰隆巨响,棋枰上的杀戮不受影响的继续,可杜子腾却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天啊!这到底是什么!

  他眼前,随着那点空间的塌缩,退却一切遮掩与皮相,这界壁之上出现了一只墨色与金色勾勒出来的恐怖生物,那些不停生灭的玄奥道则勾勒出它的庞大身形,那双眼睛就那样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杜子腾对常识不太清楚的脑子此时却在道境上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推衍着,符阵修行之中,许多只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东西在这一刹那却空前清醒起来,很多之前不知道的道则亦在心中无比明白。

  曾经在修真联盟制作的传送门,可以在一界之内任意搭建,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让这传送门连通界域之外。

  因为,界壁,绝非低阶修士以为的界域之壁,可以穿越而已。

  哪怕是能够穿越界域的修士在穿越之时亦要万分小心,一个不好,若是失陷在界壁间,便会永远迷失再也无法返回。

  当普通的空间规则涉及到界壁时,便变得再也无法以常理推测。

  他无法说清界壁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那该是另一个维度的空间,可眼前这只生物却能在界壁道则间自由往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妖魔?唔……不对。”

  杜子腾眼中迷惘无比,眼前这个存在,轻轻松松地盘踞在棋盘(界壁)上盯着自己,叫人费解又着迷。

  那些金色的纹路耀眼迷人,闪耀着无尽的大道之光,曾经以为自己掌控的无数符纹已经站到了一座高峰之上,现在却发现亦不过是世间玄奥的零星局部而已……杜子腾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从这个存在上移开目光,它那样神秘莫测又美丽强大。

  这些赤金之纹交织在墨色中……生生灭灭,为何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呼之欲出,突然间,杜子腾脱口道:“禾禾草!”

  方方正正放大的视野中,符纸变得与棋枰交叠,那代表天地至则的墨迹奔涌在禾禾草所制的符纸上,禾禾草那破碎的草叶间无数赤金纹路明明灭灭与墨迹所代表的道则交织,犹如雷霆撕破黑夜,轰然巨响中,符成道生!

  画过千千万万的符箓,可直到这一刻,杜子腾才清晰地看明白重复千万遍的符成过程。

  待他再回过神来时,废墟遍地间恐怖的厮杀声震耳欲聋,就好像刚刚那些宏大而又尽在掌控的一切不过只是虚幻。

  杜子腾犹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却听头顶轰隆一声,煌煌天雷自天而降,即使是杜子腾在看到这天雷时也不由得脸色一变:“卧槽!”

  ——大凡修士在晋阶之时,都听说有什么雷劫天魔之说,可像杜子腾这般,在天雷快落到头顶才知道自己在渡劫晋阶而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奇葩,周天诸界地域广袤,也是只此一例。

  杜子腾脑海里已经在想不知道雷过之后自己身上会不会烤肉味,却见一只手突然伸向长空,漫不经心地轻轻一拨,那道雷霆中原本夹杂的凶厉煞气便仿佛被过滤了一般,只余精纯雷霆之力洗涤肉.身、灌向丹田。

  道境早至,修为提升不过水到渠成,又有人自旁相护,连雷霆下的那点皮肉之苦都完全略过,杜子腾这级升的完全没有半点感觉。

  他只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身后这见过几面、明明应该十分陌生的大修士。

  对方只在沉默间将一道道雷霆过滤,便就此一言不发,而杜子腾只牢牢盯着对方,任由雷霆降下,就好像被雷劈傻了一般,他的瞳膜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只盘踞界域俯仰天地间的巨大生灵,回不过神来。

  在人族与妖族的厮杀中,无数奇异天象伴着双方大能的出手动辄死伤一片,这雷霆一点也不显眼,滔滔的杀戮中,这战阵一角却奇异静默。

  在一旁的包子瞪大了眼睛,左右看看,捉急地想戳一戳两个人确认一下,只是个渡过雷劫破那天人之障而已,泥萌还好吗????

  当天际雷霆消失,露出一角星空时,杜子腾丹田中那个元婴握着小木棍睁开了眼睛,与杜子腾一道直视着眼前这人,仿佛透过重重皮相,看破了那收敛一切气机的恐怖存在,调皮地眨眨眼睛:“老板娘,好久不见。”

第347章

  随着杜子腾话音刚落,那大修士的模样便好像熔化一般,露出一张剑眉星目、英俊至极的面孔来,身上衣着虽然是斩梧渊那黄色衣袍,可负手而立的昂藏身姿却流泻出抬手间横跨界域的空寂不群遗世独立。

  眼前这张面孔于杜子腾而言, 那般熟悉, 前所未有的一切亲昵都与之相关, 那样魂牵梦萦,他在这陌生世界里兜兜转转寻寻觅觅而不得的挫败懊恼皆与之相连。

  可当现在,这张面孔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杜子腾却是怔在了原地, 他丹田中的元婴已经合上双目, 仿佛方才透过重重力量一眼认出、一口叫破的并不是他。

  因为那双犹如界域间无尽虚空一样苍茫的墨色眼眸那样陌生, 尽管这双眼眸定定地看着杜子腾, 可那里面太黑太沉, 太寂太深,冰寒到叫人害怕。

  莫名的, 眼前这场景叫包子想起方才隔着界域的对视,明明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恢复到了“初见”时的外表模样,为什么却叫它更加惴惴不安?就好像什么看似完美甜蜜的东西会在下一瞬间撕裂露出其下恐怖的真实?

  就在这四目相望仿佛要凝固到虚空尽头之时,杜子腾却突然弯起了眼睛:“啊呀,看到你还是这么闷骚,果然是我家老板娘,没有人被掉包,这下我就放心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跨越方才好似横亘无尽虚空的距离,萧辰周身仿佛隔绝界壁的虚空气息亦在这一刹那悄无声息的消解无形,令杜子腾那样轻易地来到他的身旁,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大大地mua了一个。

  这是一个大大咧咧、湿漉漉的亲亲,就亲在脸颊上,像是小孩子的亲吻,温暖亲切没有任何心机,然后,熟悉的、温热的、久违的亲近气息刹那间将萧辰铺天盖地笼罩起来,就好像在黑暗冰冷的虚空中跋涉得太久,久得忘记了时间流逝的人在猝不及防间迈进一间灯光昏黄、暖气袭人的屋中,在呆滞间手足无措。

  这种迟疑诚实地通过僵硬的躯体传递给了杜子腾。

  在这一个拥抱与纯洁无比的亲吻间,杜子腾确认了一件事情,他的道侣竟然在微微颤抖。

  方才自己状态异常时,借着那双洞察界域的“天眼”,在界壁上的惊鸿一瞥间分明看到自己道侣在修为上已经是强大得惊天动地。

  他们的分隔于情侣而言算得上漫长,可在修士漫长的生命中,这点光阴其实算不上什么,在修真联盟的时候,萧辰虽已经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可彼时的实力杜子腾尚可以揣测,但在方才那一瞥间看到的真实却已经强大到了令人没有办法想像的地步。

  修真界中,有些事情是有规律的,比如时间与修为,漫长的时间对应高深的修为,如果短短时日内修为突飞猛进到了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有违这种规律,那便是付出了某种代价,足以抵偿时间的代价。

  杜子腾凝视这双近在咫尺的墨黑双眸,拥有这样强大到几乎可以无视整个前线战阵的实力,他的道侣方才那一刹那却分明是在惶恐害怕,虽然在从容的面具掩饰得很好,可杜子腾没有错认,他的的确确是在害怕。

  杜子腾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这样静静地,站在萧辰的身前,维持着这个单方面拥抱与亲昵的姿势。

  在道侣清澈亲密如昔的眼眸中,好像坚冰熔化到了一定程度终于传来清脆的喀嚓碎裂声,萧辰眼中的空茫黑暗亮起一点微光,再然后犹如春回大地冰雪彻底消解般势不可挡,好像忘却太久,他生硬地伸出手,回拥自己的道侣。

  如果不是刚刚晋阶,杜子腾很怀疑自己现下马上需要给自己贴上十道八道加强版金刚符,否则定然会筋骨断折。

  心中这般嘲笑着开解自己与道侣的傻气,杜子腾却没有办法抑制内心那一点点心酸与心疼。他不知道萧辰在这段分开的时间内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彻底可以俯视诸界生灵的实力,还有那种犹如在虚空中跋涉了万千轮回的孤独空寂,回想起来,那眼神简直令人神魂凝结。

  是不是在自己犹疑与确认的时候,对方内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自我犹疑与自我否认了千万次?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没有与自己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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