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仙君种情蛊_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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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吧。”虽然点了点头,但凤章君的语气与表情却又似乎在诉说着另外一种答案。

  默默地凝望着欲言又止的凤章君,练朱弦突然上前半步,竟主动将他抱住。

  凤章君并没有反抗,就这么任由练朱弦搂抱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没什么。”练朱弦的声音闷闷地从胸前传上来,“我想做便做了……你若不喜欢,推开我便是。”

  知道自己的眼疾和这些天的反常举动令练朱弦担忧。凤章君想了一想,拍了拍练朱弦的后背。

  “阿蜒,你松手。”

  “……好吧。”

  练朱弦显然有些不情愿,但毕竟还是松了手,后退半步,等一个解释。

  凤章君却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来伸到脑后,解下了蒙眼的发带。

  然后,他慢慢睁开了双眸。

  “这——?!”

  练朱弦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他看见凤章君的眼眸徐徐睁开,现出的却不是寻常深沉黯淡的双眸,而是一双明亮诡异的金色瞳仁。

  “这才是我现在真正的模样。”凤章君向他坦白,“其实我早就能够看见了,只是眼睛变成这样,万一隔墙有耳被意如宫的人知道,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一直隐瞒。”

  练朱弦点头表示理解,又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因就在这丹池和丹室之中。”凤章君牵起练朱弦的手,带他朝洞穴深处走去。

  与丹池相连的是一间宽大石室。南向岩壁上凿通的孔洞送入了几缕淡蓝光线。室内散乱着不少炼丹用具,但正中央本应放置鼎炉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凤章君解释,这座鼎炉不久之前为法宗中人所盗,不过炉内空置了百年,应该空无一物。

  穿过丹室之后,前方是一个狭窄洞口,勉强挤进去,里头却又别有洞天。

  这个洞被改造成了库房,依旧立满了高高低低的橱架,就连洞壁上都开凿了几层龛位。不过这些储物空间里如今全都是空空荡荡的,即便偶尔能够看见一两个石函漆盒,也全都敞着口、空无一物。

  凤章君回忆,当年这间石室里画满了各种高深艰涩的法阵与机关,布满锁链与咒符。洞口还有一对石门,浮雕凶兽随时都会将擅自闯入者撕成碎片。

  而如此森严的戒备只为一个目的:守卫贮放在石室里的各种天材地宝。

  “以前我曾经好奇过,师父为何会拥有这么多的宝贝。如今回想起来,多半应该是他吞噬的记忆里含有这些宝贝的瘗藏地点。他再按图索骥,一样一样找到、取回。天长日久便积累了这一库的宝贝。”

  凤章君若有所悟,可练朱弦还是更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所以,这些宝物跟你的眼睛究竟有什么关系?”

  事已至此,凤章君便也不再隐瞒:“关系就是,我当年被前任法宗宗主所重创,手脚俱断、筋肉分离。师父为救我,将这间石室里的不少宝贝用在了我的身上。

  “这些宝贝来历成迷,有些甚至并非人间所出。当它们为我续命的同时,妖邪之气也随之侵染了我的身体……从重获新生的那一刻起,我便不能算是个真正的人类,或许说是半妖才更贴切。”

  这一番话无疑令人诧异,好在练朱弦已经有了点儿心理准备。况且他也明白,此刻的凤章君正亟需开解安慰,自己绝不能扩大他的不安与困惑。

  思及至此,练朱弦正色道:“你是妖是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知道,你身上可有感觉不适之处?还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没有,我一切都好。”

  凤章君摇头,并且摘下了右手手套。只见手背上的那道符文已经减淡不少。

  “我之前没有和你说实话。这些并不是护命用的符文,而是为了避免我体内的妖力流散而施加的禁锢。如今符文逐渐失效,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将无法控制形体与力量。你也知道,云苍那边……”

  练朱弦怎会不明白他的隐忧——号称中原第一名门正派的云苍,素来以降魔卫道为己任,又怎会容忍一个半妖之身凌驾于万人之上?

  无论有何种苦衷甚或隐情,一旦这件事被公之于众,凤章君在云苍、乃至在整个中原修真界的地位都将不保!

  思及至此,练朱弦也略略焦虑起来。他赶紧做了一个深呼吸,首先调整自己的心态。

  “别急,会有办法的。”他安慰凤章君:“前天意如宫大夫查看你眼睛时还没发现问题,说不定一切都还为时未晚……所以,这种失控以前从未发生过?”

  凤章君道:“最近这百年间,我曾出现过几次妖力失控的情况。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斩杀妖王、取得凤阙剑的那天……说到底,当初凤阙剑之所以认我做主,也不过是臣服于我的特殊体质罢了。但是这种发作次数不多,而且很快就会平息,我从未在意。”

  “那这次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对劲的?”

  “大约是从对战西仙源大司命的时候开始……对手过于强劲,超过了我的负荷。若不释放更多力量,恐怕无法与之抗衡。不过当时你昏厥了过去,因此没有觉察。”

  “后来我醒了,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所以,那时候至少应该还是可以控制的?”

  “没错,依旧可控,但较为艰难。”凤章君点头,“这之后,未央城大乱的那天夜里,我的妖气混杂在百鬼之中,也被遮盖过去……然后就是大前天的那个夜晚,面对血沙暴我再度解除了禁制。事后,起初仅仅只是眼睛失明,可当视力逐渐恢复,我却发现身上的符纹开始衰退,眼睛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我原以为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但事与愿违……”

  也就是说,短时间里接连发作了三次——练朱弦通晓医理,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又问:“那师父可曾提过应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符纹可有增强加固之法?”

  “从未提起。”凤章君摇头,“……但他的确说过一些耐人寻味的话。”

  “什么话?”

  “他说,我身上的符纹总会有彻底失效的那一天。若我不在那天到来之前找到出路,那么我曾经拥有的荣华地位都会灰飞烟灭。我将沦为猎物,被觊觎被追逐。一旦不敌于人,就会被投入鼎炉,熔炼成毫无生命与意义可言的丹药。”

  练朱弦心里打了个突:这话听起来古怪,实在不像是师徒之间的正常关照。

  他便也实话实说:“恕我直言,既然早就预见到了这样的未来,那你师父又为何不给出妥善的解决之道?他的做法,倒像是给你设下了一个定时生效的魔咒,逼你朝着他所预设的方向拼命前进。”

  凤章君垂下了金色眼眸,表情愈发地阴郁起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怀疑,当年师父他在法宗客座、解救我父皇于危困之中,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他悉心培养我、传授我各种技巧,甚至于那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波折……也都是有其目的的。”

  尽管他控制着情绪,但练朱弦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深浓的无力。

  早年便失去父母与兄妹,又深陷于宫廷的权力斗争,唯一照料扶持他的师父,如今又极有可能潜藏着更深、更冷酷的目的——对于凤章君而言,这意味着过去百年来一直支撑着他的某些东西,崩塌了。

  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练朱弦唯有握住他的手。

  “真心与否,出发点固然重要。但有些时候,唯有细微之处,才能窥见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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