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饿了, 随意拿了两块吃, 燕王不会两块糕点都出不起吧?”
陈周的眼底露出了痛苦, 朝楚宴说道:“王上从来不会吃这些。”
“那他为什么把糕点摆在这儿?还甜得快发腻了!”
“那是公子爱吃,所以王上总会在殿内摆一盘。纵然不吃,看着也好。”
纵然不吃……看着也好?
楚宴顿时觉得那糕点在嘴里残留的味道,甜得发苦。
好个屁。
“原来是这样,是我不好了,竟然擅自动了这盘糕点。”
陈周连忙摇头,笑着对楚宴说:“反正王上也不吃,齐王吃了也算厨子们的荣幸了。”
陈周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讲话,楚宴嘴里的苦味都冲淡了不少,朝他露出一个干净天真的笑容。
陈周难以开口,讪讪的又退了回去。
楚宴见他似乎想说什么,便问:“你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其实奴有个不情之请。”
“说罢。”
陈周渴望的看着楚宴:“齐王能否……能否在奴面前再吃一次糕点?”
楚宴:“……”
看他踌躇不定,楚宴还以为是什么很大的请求。
结果裤子都脱了,就说这个?
楚宴拿起一块糕点,几口就吃了下去。糕点的细碎沾到了他的手指,楚宴吮了一下指腹。
纵然甜得发腻,这口感楚宴却并不讨厌。
陈周的眼里有泪,这场面熟悉极了,同样的事,却唯独少了那个人。
陈周忽然间知道了燕擎的想法,难怪那段时间王上会发疯似的说公子的魂入了齐王的体内。
人人都以为王上疯了,就连他也有这个想法。
可后来半月后,王上渐渐的又认清了现实一般,整日沉着脸不说话,过去了好几月才恢复过来。
他更加乖戾,也更加死寂。
乖戾的是行事,死寂的是那颗心。
陈周泪眼婆娑,哭得哽咽:“请齐王恕罪,奴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公子没能渡过那个冬日,死的时候冬雪正寒,再也看不到这绝好的春光。
如今齐王吃点心的样子,竟和公子像了十成十,便有让他想起了这些事。
楚宴脸色有些苍白,无奈的笑了起来:“你别哭啊,要不你也吃块糕点?这东西很甜的。”
陈周的眼眶炙热,一时间没能稳住情绪。
“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和我这般相似吗?”
“公子这辈子过得苦,远比不上齐王。再说了……齐王少年心性,公子来天旭城的时候,就已经中了毒,笑的时候也像哭。”
楚宴沉默了下去,外面在此时下起了蒙蒙小雨,雨丝缠绵落下,就算是里面紧闭了窗门,也能听到外面滴答的声音,像是要直入人心。
“齐王恕罪,奴该去偏殿了。”
楚宴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落寞,见陈周走出去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个锦盒。
楚宴有些不想待在这里面了,自己一个人,偌大的宫殿看着有些可怕。
他走到了门口,烟雨如醉人的春酒洒在了青石板上。雨水滴答落在翠绿的草木叶子上,这声音汇聚成了一首无韵的诗行。
下面的石阶上新爬起了些青苔,朱楼飞檐下的风铃被微风吹乱,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因为陈周的话,让楚宴改变了主意,想去会一会故人。
他刚走到一旁的偏殿,便听见了那边嘈杂的声响。
“纪司徒,你若再对王上无礼,奴便让外面的士兵把你轰出去了!”
纪止云喘着粗气,骨瘦如柴的身体被气得微微发颤:“我已经不是周国的司徒了,只是以一个故人的身份,来问问燕王到底做了什么!?”
燕擎眼眸灰暗,沙哑着声音:“陈周,让他骂。”
陈周只能退了回去,心里却止不住的心疼。
“现在天下谁不说,燕王将齐王养作了自己的禁脔,就是因为他的脸和霖儿有几分相似,燕王就要做出这等羞耻之事,让霖儿在天之灵都不安吗?”
“谁说寡人将齐湛养作禁脔?”
“燕王朝我解释没用,不若听听天下人是怎么想的!”
原本任凭纪止云骂的燕擎在听到这句以后,眼神却微微一变:“纪止云,四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呵,你拼了命来这里就是想过来骂寡人一顿?”
“我来这里,就不惧死。”纪止云眼露痛苦,“纵然不想承认,霖儿生前钟爱燕王,也请燕王不要伤了他的心。”
燕擎没有回答纪止云,而是低垂下眼。
他站在窗边,外面一阵风吹斜了雨,那些雨丝就洒在了他的身上,似乎让这颗心脏也沾染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