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非的脑海里两个小人开始交战。
“怎么能不收？这可是绝版啊，绝版！”
“你有什么收过来的道理？靠脸皮厚？”
一阵挣扎之后，最终，林知非还是接了过来：“我很喜欢这个，不过太贵重了，我付钱买下来吧。先给你转500，剩下的等发了工资再给你。”
顾森也不推辞，趁机扫了林知非的微信加上好友。
一起回去的路上，林知非忍不住问：“最多我就讨厌你呗，你费这么多事干啥。”
顾森与人周旋向来不假思索，此时却一时语塞。停顿片刻，他找借口道：“嗯，你是摄影师嘛，我哪儿敢得罪摄影师。”
林知非点点头，暗道果然如此。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打工？”
顾森笑笑：“打听嘛，总有人知道。”
= =好吧，毕竟你人脉广。
没上几天课，T大就迎来了国庆七天长假。学生们旅游的旅游，回家的回家，校园里冷清了许多。林知非的舍友们全都离了校，就连把T大的图书馆当家的沈明耀也不例外。
林知非一没钱旅游，二嫌远懒得回家，老老实实待在学校。倒也没闲着，他瞄上了一个“天·地·人”摄影大赛。
这个比赛层层选拔，由院到校再到市，最终奖品是一台价值八千块的单反，足够吸引林知非的注意力。
无论自然风光还是人文景观，T大的校园内都不乏素材。他便在校园里四处逛着寻找灵感。这几天秋风吹得勤快，漫步校园很是惬意。
“喵~”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林知非不由有些好奇。T大虽有不少野猫，但几乎都分布在宿舍、食堂等人流多的地方，野猫们纷纷被师生喂得圆圆滚滚。可现在他在的这个地方，平时很少有人经过。
“喵~”猫又叫了一声。
林知非拨开一丛绿色的木槿，只见一只纯黑色的猫正趴在木槿的根部。就像许多灵异电影里一样，这只黑猫看上去就有些瘆人。它金黄色的眼睛瞪过来时，林知非甚至心里一跳。
看到有人窥探，黑猫敏捷地跳到了远一点的砖墙上，隔着距离与林知非对视。
野猫浑身精瘦精瘦，仿佛只剩下骨头。林知非猜测，或许正因为它的毛色是纯黑的，不能像其他野猫一样得到人们的喜爱，所以才会躲到这边没人的地方。只能依赖自己捕食的它，也自然不如其他野猫吃的滋润。
转过头，木槿花另一边的天地是T大的食堂，国庆期间人流依旧的地方。
林知非忽然有了一个摄影的灵感。他想这样拍一张照：繁华的街景，一个孤独的人半低着头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这只不受待见的黑猫。整个色彩由黑、白、灰三色构成，沉重而压抑。
名字就叫做青年与黑猫。
再繁华的地方，就好比这帝都，好比T大，也总有像木槿花下这样落寞的地方，以及落寞的人。甚至每一个人，在热闹过后，也会在某个时刻倍感孤寂。
他想把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这样的时刻，捕捉下来。
林知非再次将视线缓缓挪向黑猫。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首先，要得到这只黑猫的配合。
第9章
“共九块五。”收银员微笑道。
林知非扫了码，拎着塑料袋再次朝黑猫所在的地方走去。想要讨好那只猫，最有效的方法自然就是喂食，于是他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腊肠和牛奶。
林知非用牙把牛奶盒咬出一个缺口，然后将盒子的一面都撕了下来。牛奶盒变成了一个无盖的容器。
他把买来的东西统统放在木槿花旁的一个墙角。
“喵喵喵喵。”林知非对着黑猫唤道，右脚对着食物轻轻点了点之后，人后退几步。
黑猫警惕地盯着他。见林知非已经离了一段距离，它猛地跳了过去，低头舔舐着。
比预想的容易些，林知非心想。喂个三四天的话，估计就可以靠近了。只要黑猫不再抵触他，他就能有机会把黑猫慢慢朝前走的场景拍下来，然后再用ps把猫和人合成到一起就OK了。
正盘算着，好像有什么液体落到了自己的脸上。抬头看，天空中飘起了小雨。
黑猫又舔了两口，然后“喵”地一声，回身一跳，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林知非上前看了看，牛奶才喝了一半，腊肠也是。
好浪费。
不知道为什么，林知非忽然想起了顾森。喝着蓝山咖啡的顾森和只喝了一半牛奶的黑猫，两个画面诡异地拼接到了一起。
他赶紧摇摇头，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给逗乐了。从来都是站在人群中心的顾森哪能和没人爱的黑猫有半点关系？
林知非双手插进口袋，不紧不慢地朝宿舍踱着步。他的家乡是南方的一个小城市。每次到了下雨天，身体都会变得湿黏黏的。但北京的雨却是不同，秋雨打在身上仍然清清爽爽，说不出的自在。
“快进来啊，雨越下越大了。怎么还慢悠悠的？”楼里的宿管大妈冲他喊道。
林知非明白对方的好意，微微一笑，快步走进了宿舍楼。
这是国庆长假的第一个晚上，不止316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连整个3楼的楼道里都空荡荡的。草草吃了盒泡面解决掉晚饭，林知非推开宿舍楼里自习室的大门，没想到竟连自习室里也一个人都没有。平时这会儿，这里是剩不下一个空位的。
林知非倒挺开心。他每回在这里上自习时，心里都会忍不住冒出个荒诞的想法：我要是能在这里背书就好了。
法学院需要背的东西多得根本背不完，自习室里显然也不适合出声背书。不过今天就不同了，他翻出一个笔记本，大声读着：
“倘若世上没有坏人，也就不会有好的律师。”
“要理解法律，特别是要理解法律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