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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_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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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得不追问:“他求娶哪一位?”

  卫燎冷笑一声:“今日过后,恐怕就是清河。”

  这倒也不难看出来。云横求娶公主,意图显然不在美色,而在于要给自己镀上一层金,然而倘使这个选择附带美色就再好不过了。何况就卫沉蕤的年纪,在当下也已经是错过了花期,两人之间是差不多的,如果卫燎愿意,那当然算一桩美事。

  唯一的障碍无非是云横不受信任的突厥血统而已。

  傅希如叹一口气,主动提起:“清河公主……非比寻常。”

  是啊,卫燎把她弄回长安来,为的可不是让她又远离自己视线,到幽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去。

  这之中幽微晦暗之事太多,卫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一向知道,然而现在要对傅希如承认其实他一直没能彻底清除废太子遗毒,总是很难开口。

  傅希如跟他说过的,他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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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这是昨天应该搞的备注:蒸庶母就是纳庶母的意思,虽然这说法比乱×更恐怖,好像要吃人似的。

  似此园林无限好。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这是引用宋朝诗人王王诜的蝶恋花,这首词我高中时候第一次看到,始终觉得很美,关于荷叶那个青钿的比喻也来自于此。全词:小雨初晴回晚照。金翠楼台,倒影芙蓉沼。杨柳垂垂风袅袅。嫩荷无数青钿小。似此园林无限好。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坐到黄昏人悄悄。更应添得朱颜老。

  看注解说此处钿音同田,应该是青钱的意思,钿的本音指的一般都是珠宝装饰,我觉得有理。

  然后是今天的作者有话说:我喜欢上巳节。

第四十三章 传胪

  好在云横并未开口,而卫燎就随意指了一个宗女赐婚。云横年过四十,原配夫人早死,现下是个丧妻的鳏夫,册封这宗女为县主后,他们二人也就勉强登对。

  为备嫁,这位新鲜热乎的云台县主也住进了宫里,倒是正好与镇日无所事事的清河公主作伴。婚期定在次年,因此云横先启程离京。对于求来的婚事降了一等这件事,他倒也没有十分失望。

  卫燎不愿意把清河公主嫁给他不算太出乎意料,而其他的公主也确实不是那么合适。每人背后都沾亲带故,有各自错综复杂的势力,而他想要的无非是和卫燎之间有点亲戚关系而已。

  云台县主生得美貌,才十六岁,他也是见过一面的。

  他走的时候正逢春闱如火如荼,杏花即将绽放,桃李秾艳的秾艳,清丽的清丽,骑马路过,洒落一肩。

  春日如此盛大又温柔,从长安原野的阡陌上一直到宫城,和暖明澈,叫人一点都想不到,小传胪当日居然下起了雨,倒春寒一夜侵袭,冻得在殿内等候的举子们瑟瑟缩缩。

  小传胪原非定例,是阅过卷后送呈御前,拆了前十卷,在真正上殿传胪之前按名引见,就在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紫宸殿配殿之一,朱雀殿里。

  这一面对前途至关重要,趟过艰难困苦,凡是能够榜上有名的,今日也就见了分晓。前途初露端倪,一切也就在今日面圣这件事上了。从前并非没有小传胪失态,而调换名次的先例,因此仪态举止莫不谨慎端严,唯恐在御前出了岔子。

  更麻烦的是外头下了雨,为了不让雨水沾湿衣袍,他们不得不打着伞,提着袍子过来,幸好卫燎降旨让他们入殿等候。今日有这桩事要应付,早晨没有候见的官员,因此他们此时此刻倒都有幸先看见了这日后或许能时常踏足的内殿。

  地上铺着厚毯,室内陈设香花芳草,除此之外,尽都是开朗通透,设了许多坐席,各有几案,显然为的是等待的时候有些消遣休憩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一个鹅黄上襦的女官开了门,黄门进来传旨,依次叫名。

  外头是重重庄重的飞檐,出檐深远,挑檐很大,还能瞧见斗拱,是清透的被浸湿的深沉木色,上头铺设绿色的琉璃瓦,下面是一间间在细雨中沉默寂静的殿宇,所谓宫禁,这里就是最中心了。

  站在这儿很难叫这些有心匡扶天下的举子们不激动亢奋,再加上即将面见皇帝的紧张,对多数人,这就是第一关了。

  殿试的时候其实他们就见过了卫燎,但那时候不一样,他们要忙着答卷,大气也不敢出,头也不敢抬,周遭是鹅黄的纱幕,只能听见传递茶汤的声音,和隐隐约约,仿佛自天上传下来的低低说话声。

  偶尔有人出入,多半是朝中重臣,他们说上一会话,洛成殿里就再次寂静下来,只听见奋笔疾书的刷刷声,还有偶尔砚台磕碰的声音,以及翻出下发的宫饼充饥的窸窸窣窣声。

  殿试几乎持续了一整天,卫燎也就坐了一整天,他擅长这样强装云淡风轻,所以即使有人在最后交卷的时候抬起头来偷看他一眼,也只能看到一个巍峨的皇帝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端庄严肃。

  今日不太一样,他们一个一个的进来,又一个一个的出去,依次回答卫燎的问题,也就有足够的时间使他们彼此粗浅的熟悉。

  传胪的顺序就是卷子的顺序,因此是由低到高叫名,第一个进去的正是眼下已经声名大噪的白季庚。

  他年方二十五,长于诗赋,凭着一篇《殊色赋》叩开了翰林院学士,当朝中书令陆终的大门,在这几月里已经成了许多人的座上宾,一时之间成了春闱的大热门。

  他有了这样的名声,即便春闱不中,也已经是出了头。

  眼下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个年纪已经足够瞩目,更妙的是他为人称道的还有美姿仪善容止。这倒是少见。

  因此白季庚进殿的时候,卫燎正轻声说话:“他们都说这人像卿。”

  这自然不关白季庚的事,他老老实实下拜叩首,报上名字,随后卫燎就说了声平身,一抬头间白季庚就瞧见殿内竟然还有一个人。是傅希如。

  托前段时间礼部来找傅希如的福,这一届的举子倒是都有幸见过这位傅大人,然而此时再见显然超出白季庚的预期,何况他和卫燎一起抬眼望着自己,用审视的眼神无动于衷的观察眼前即将跃龙门的这条锦鲤,怎么想都觉得很怪异。

  历来没人说过小传胪只能有皇帝在场,然而即便该有人陪着,是傅希如就不太对劲。

  往前想一想自己进来的时候听见了什么,白季庚感觉得到自己后背上一行汗水往下滑。

  傅希如的神情平静,眼神在他身上扫过一圈,笑了笑:“他们是说容止还是才具?臣看过《殊色赋》了,是一篇好文章。”

  《殊色赋》不长,但写的确实惊艳,是白季庚到长安后的感触,从长安风物写到由此而引发的对盛世的看法,虽有明显的炫技和颂圣之意,但仍旧写的淋漓尽致,傅希如夸奖他是真心的。

  两人其实年岁差距不大,然而傅希如就是自然而然像一个长辈。

  卫燎比他慵懒许多,一手支颐,失笑的同时又往白季庚脸上看了一遍,意图明显:“爱卿真会说笑,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怎会有人这样轻慢的谈论你?”

  他顿一顿,在傅希如心知肚明还有下文的表情里吐出后半句话:“何况你们分明是姿容才具都很相似。”

  白季庚确实没有料到小传胪居然这么难,而且是这样的,这时候他似乎不该说话,然而再不说话上面坐着的那两人只会越发让人难以插话,因此不得不硬着头皮,诚惶诚恐的回答:“臣粗陋鄙俗,怎敢称与傅大人相似?”

  卫燎静默了一会。

  傅希如低头看一看手里的几张宣纸,轻轻扬了扬,白季庚发现那是他的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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