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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_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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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是已然看破,好像真的不再挂心,卫燎心中滋味难辨,斜倚栏干默然良久,才打起精神,抬手去在袖子底下拉傅希如的手。此时有无边风月,然而却叫人担忧月不长满,一时一刻也计较起来。

  傅希如并不躲避,又看了他一眼。

  卫燎总觉得他在自己说不上来的地方有诸多变化,似乎音容笑貌都变了,然而却仍旧熟悉,提不起十二分的警戒,何况这种时候,也就恍恍惚惚由他去了,径直往他身上一靠。

  他也是身形颀长的人,这般缠着另一个人,未免显得太没有正形,然而无人知晓的时候傅希如也就不费功夫劝谏了,任凭他偷偷摸摸的拉了手,又来顺着袖子抓他的手腕,一派急不可耐的心猿意马。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都看着太液池上金波荡漾,蓬蓬莲花挤挤挨挨沿着湖岸生长,送来一阵晚香。

  傅希如低声道:“陛下。”

  他这一声倒不像是呼唤,而是一段肺腑之言的开头。

  卫燎被这仿佛直探到心底的声音一烫,手指一蜷,正扣住他的手指,没急着回答,先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间,这才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答应一声:“嗯?”

  说出的果然是肺腑之言:“云横此人,是一时的豪杰枭雄,可以用,但不可信。”

  他说不出云横眼下恭恭敬敬的行为有何不妥,然而就那五年对此人的了解,也知道卫燎倘若恩赏过头,恐怕反而不好,养大了胃口,还能怎么满足?

  一时恭顺,究竟算不得什么。

  卫燎愣了一下,点一点头,声音越轻:“不过看他好用罢了,如今朝中再没有那样的事,节度使固然位高权重,然而朕是不会再挪动他了。”

  他真正的心事并非远在天边的云横,而是近在咫尺的眼前人。傅希如所要的他已经给不了了,而他所要的日后也只会越来越难,本身已然背道而驰,又怎么殊途同归,眼下的日子是过一时少一时,也就不能怪他只看眼下,意志软弱,只想着些情爱的事。

  除了片刻温情他已经别无所求。

  傅希如心里暗叹一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温柔中隐含几分不容抗拒:“你真的懂?”

  卫燎就知道他有了变化,虽然口口声声称陛下,然而动手动脚,显然是很不尊重,不过想起那一日被父亲打儿子一样打了一顿,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君威,什么身份,当下虽然疑惑他为什么慎重,反复确认,也什么都说不出,简短的答了一声:“我知道。”

  他态度倒是好,温顺得叫人无法不归功于疾风暴雨的教育。傅希如心知自己疏远他已经是失败了,于是也不提什么我要与你恩断义绝,任凭他靠过来,依偎在一起,静静的感受这难得的安谧。

  卫燎终究是太年轻,自从先帝崩后就再没有人能够对他力行约束,这对他的锋芒其实是一种损害,正因如此他才成了如今这样,倘若傅希如生他的气,自然也会迁怒于自己。当初假如他能更坚持,能够用尽方法,或者不因少年意气而闹成两败俱伤,负气离京的场面,后来许多事兴许卫燎就能听劝,至少能够软和一点,再或许他那时候就有痛揍他一顿的勇气,事情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地步。

  治大国如烹小鲜,其中玄机奥妙难以言传,各人有各人的道要践行,无论责备自己几次,傅希如眼下能拿出来的法子,也就是尽己所能了。

  他并不是什么神人,更缺名分,和卫沉蕤联合,最大的考虑也就是这个方面。仅凭朝中论资排辈,前面少说还有几个宰相,时间已经不容他结党营私,做无谓的争斗,与其如此,还不如剑走偏锋,引入公主的新势力,搅浑水之后取中时机,只盯着自己的目的。

  以虎谋皮,殊为不易,已经叫人精疲力竭,傅希如此前更没有料到自己到头来居然要担起教育皇帝的职责,当下神思联翩,竟难得的觉出几分独木难支。

  他又摸了摸卫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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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傅希如:啊我受不了了,公主救救我吧!我的老公给你杀!

  公主:??????莫挨老子?!

  潘妃:我自己搞自己册封典礼的同妻说啥了吗?

  云台县主:我老男人的未婚妻说啥了吗?

  丝鹭:我无辜卷入谋权篡位大阴谋的小宫女说啥了吗?

  公主:你可不小了哦。

  在场的唯二大人傅希如:……都是孩子你说话注意点。

  公主:把你家孩子端走!

第六十八章 皇嗣

  节度使封赠宰相,也是一桩常事,无非让炙手可热的云横越发志得意满,中秋宴上并无一人认为不妥。傅希如在众人之中十分合群,只有自己才知道隐隐担忧始终尚未褪去。

  宴散之时夜阑人静,只有宫城里余下几分喧哗。众人出宫之时,傅希如正听见酒醉的云横对着殿前的仙人承露盘叫嚷:“这东西笨重又丑陋,怎能放在这里!扔出去!”

  他心里一跳,些微酒意也迅速散去,当即站住脚抬头去看。

  拉着云横劝解的人不少,被这一声惊动,面色复杂,摇头叹息的也有。毕竟这是宫中,距离卫燎不远,云横这番话固然可以算是酒醉无心,终究也是不敬,当下被连哄带劝,带出去了。

  傅希如是知道他的,卫燎看重他的军权,依仗着他要打这场仗,云横也就此骄矜起来,向来目中无人,眼下只会更嚣张跋扈。节制藩镇操之过急是不行的,眼下还不是时候,纵然担忧,也不能让卫燎真的心生忌惮,留下后手。

  只好自己更防备着一些了。

  因是来迎亲的,云横不会停留太久,回鹘人已经蠢蠢欲动,赶在冬天就要回去,时间倒是很紧迫,傅希如通过几次消息,终于趁夜见到了这位炙手可热的节度使。

  “大使英姿如旧。”

  傅希如漏夜前来,自然是有要事,开头却四平八稳,神情与平常一般无二。云横在心里赞叹一声果然城府深,又觉得自己终究没有看错过,举杯道:“你我也算旧相识,何必如此客气,有什么来意,尽管说吧。”

  这是真的,傅希如在幽州,云横在范阳总领三地,时常巡视,甚至曾救过傅希如的命,两人也是因此熟识,彼此都有一分欣赏,是狠人对狠人天性里的本能。

  两人现今一个是朝中大员,一个是地方高官,不好再明着来往,傅希如要过来也只能避过宵禁巡逻的金吾卫私下拜访,云横一向于虚礼上并不执着,时间紧迫,寒暄也就略去了。

  “我知道你一向还好,”云横向来不回避别人的目光,也不爱别人回避自己,与傅希如分宾主坐下,斟上西域来的葡萄酒,径直说起正事:“当初助你回京果然并没有做错。”

  傅希如也就坦荡收下:“这都仰赖大使。”

  当年他在幽州,几经波折,也算小有作为,其实就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然而弋阳王的死讯传来,傅希如就知道回京的时候到了。他终究要回到长安去,要走上那条老路,要见到卫燎,中间相隔多少年,也不过是枉然。

  那时候云横已经对他有几分拉拢之意。云横久在塞北,虽然是一方重镇的长官,和长安的关系却不深,而傅希如在他治下,要仰赖他许多,两人正是各取所需。傅希如有意回京,他也自然乐于玉成。

  这等男人自诩豪杰,对儿女情长是看不上眼的,不仅对自己的姬妾无情,也不觉得别人会因感情而不顾性命。傅希如的佞幸之名对他也不算惊世骇俗,他要回京云横也不会往私情上意会,虽然觉得他对卫燎仍然有治国平天下那一套幻想,颇为犹豫软弱,然而年轻人,又备受儒家熏陶,这也平常,二话不说以厚礼相赠,送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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