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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_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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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母亲是门阀之女,因废太子事委顿,很需要东山再起的契机,然而卫燎是不会给他们真正重振的机会的,同样的还有先帝元后的家族——元后死的太早,当时废太子才及弱冠,虽然先帝屡加恩赏,但那之后又过去了许多年,卫燎的母亲继后册立,也就新人换旧人,等到废太子事发,就更门庭冷落。

  这是与卫沉蕤有血脉关联的,再就是当年裴秘手掌大权,蒙蔽圣听的时候,屡次做手脚使之落榜不能面君的风流名士。对他们而言,公主府自然也是个可以出头的好地方。

  笼络自己的势力,这固然并非一日之功,对卫沉蕤而言,却因为丈夫是傅希如,和卫燎先前的不当之处而容易许多。她像是一只端坐在蛛网中央的蜘蛛,精心编织,盘踞后方,逐渐开始在朝政上指手画脚起来。

  起先,她在众人心中,无非是一道登天梯,然而过上几月,公主府的清谈之间,这对新婚夫妻就都显露了各自的不同凡响。就连傅希如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卫沉蕤的眼光比她父亲兄弟二人都更出众,怪不得她野心与权欲宛如野草一般强盛。倘若她不是女人,兴许早就成事了。

  世间女人要挣扎求生也好,要贪婪求欲也好,要一个名正言顺总是比男人难许多,即使出身皇家也是一样。傅希如正因深知这一点,又因为见过太多强悍美丽的女人而不曾看清女人,当下也只是默默惊叹,借故避开,任由卫沉蕤为她自己聚拢人心,谋求名望。

  这些还都算在傅希如的预料之内,包括卫燎苦无罪名解决卫沉蕤,因此十分难看的脸色,真正让他吃惊的是傅希行来找他,说起一件意料不到的事。

  “裴公有个女儿,名叫顺娘。”

  这开头不同凡响,傅希如起先没有想到,一看傅希行凝重又漏出点难为情的表情,就都明白了:“什么时候的事?”

  傅希行大概还在想该怎么全部坦白,反应不及,就听到大兄又问:“你想娶她?”

  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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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底迪也开窍了。

  傅希如:我是真的老了。

  公主:搅风搅雨。

  贵妃:奶里奶气。

第七十二章 风烟

  傅希行在兄长面前,不算能藏得住心事,然而这么快就被看穿,也叫他吃了一惊,片刻之后才期期艾艾的点头承认。

  “什么时候的事?”

  傅希如好像也并不生气。说来他和裴秘之间有所隔阂的关系是人尽皆知的,结亲更是无从谈起,傅希行知道自己是在给他找麻烦,当下回答问题十分迅速:“去年的时候,也就见过几面……”

  长安城风流子与年轻女郎如何相遇,傅希如当然知道,摇一摇头,仍旧不见动怒:“那你来同我说的意思是,想娶她?”

  傅希行原本低着头,闻言却反而抬起头,急急地解释:“也不是,我知道这事不简单,所以才来同大兄说一说。裴公想要什么样的乘龙快婿我不知道,然而嫁入咱们家,对她和对大兄都不一定是件好事,所以我只是来问……我该怎么办?”

  他不算优柔寡断软弱的人,又在鸿胪寺经过几分历练,要说是人情练达世事洞明那还差着许多,然而也不是少不更事的时候了,自然知道婚姻一事与情爱关系向来不大,尤其傅希如与公主完婚,加驸马都尉之后,自家事自家知,他哥的谋算眼下还没有完,裴顺娘背后就是她父亲,引裴秘进来这局中,成了变数,绝非一件好事,当下来问傅希如的意思也很明白。

  能不能,给个准话,他也就好适时断了这份念想。

  裴顺娘的年纪正是女孩最好的时候,裴秘总归是有心给她找个好夫家的,没了他牵绊,将来也不会差。

  傅希如看他的脸就能看出这许多杂乱的念头,闻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这没有什么。”

  听出言下之意是不准备管束他,傅希行反倒惊讶:“可是……公主?”

  要与公主成一家向来不是简单的事情,何况近来卫沉蕤风头正盛,显然不是普通女子,他大兄同意这件事之前,难道不该先与公主商量吗?

  傅希行的疑问并不少,然而傅希如已经说完了该说的,含着笑意考他:“倘使我说你不可以再与她来往,今生也没有希望娶她,你会怎么做?”

  这问题之刁钻并不过分,傅希行认真想一想,叹了一口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今生没有缘分罢了。她是个好姑娘,我没有福气。”

  “你就这么认了?”傅希如似乎是觉得有趣,又追问一句。

  虽然方才他的允许不算是“今日我就请媒人提亲”那种赞同,然而傅希行心中大石已经放下,真心话也就滔滔不绝:“并非是我认了。我是大兄的弟弟,这是割不断的联系,无论是你还是裴公,不肯让我们成婚,定然都有自己的顾虑,不会仅仅因为讨厌谁,正因如此,倘若你说不行,我就知道那是真的不行。好姑娘不愁姻缘事,何况她父亲是当朝宰相,自己还是独女,我不担心她。倘若我不算了,就是要她违背父命,冒许多风险,将来总有我成婚的那一天,她该怎么办呢?还不如就此分开,狠一狠心,一别两宽。”

  其实还是会担心,担心她不快乐。然而一旦决定,就没有回头的路,这决心很容易下定。

  傅希如沉默不语。这话对他也似曾相识,不过不幸的是,他至今也没能成功的分开,甚至连同自己的妻子,都在各自的苦海里沉沦。

  如此看来是他不如傅希行,少年时候干干净净的一片意气,确实不复存在了。

  嘴上说了自己并不反对,更不会插手,傅希如转头就去找人对裴秘通气。他们兄弟堂上父母俱无,要议亲的时候就有些麻烦,虽说长兄如父,就这么上门显然也不行,请了一位叔父做主,先向裴秘通气。这婚事并非一夕可以成就,也就不用太急,慢慢说就是了。

  裴秘是个聪明人,平生最遗憾的无非是出身,傅家虽然不是顶尖的门阀,然而也不算差了,独女嫁入是一件好事,真正会叫他为难的,无非是傅希如。

  然而这也并不要紧。傅希如思索片刻,转身出门,进宫求见去了。

  卫燎不用理政时,自然不在紫宸殿,今夏早早就搬到了蓬莱岛上消暑,傅希如来得急,渡湖的时候才发觉已经快要宵禁了,卫燎居然当即接见,不由摇头。

  缥缈湖面上,向晚天气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贴着水散开,挨挨挤挤的荷花开在远处,香气却十分近了,清淡渺远,像一线歌吹之声。在湖心的蓬莱岛像是被簇拥在正中,其上楼阁并起,殿宇飞檐,夕阳之中远望,比身处其中更觉得气象非凡。

  大概多数身处其中的人,并没有心思去体味天下头一等的富贵与奢华,与身在红尘任何一处并无差别吧。

  卫燎正玩自己的儿子。

  孩子长起来太快,尤其是襁褓之中的这些时候,一刻不见,好像就变了个样子,又或者学会了什么新的东西,会坐,会笑,会翻身紧紧盯着人看,会伸手抓住父亲的袖子不松手。

  他这么喜欢孩子,时常带在身边,倒是让许多人始料未及,在心中暗自嘀咕。不过于卫燎自己而言,这理由就十分充分。他年少独自在宫中长大,向来很寂寞,登基之后更是如此,眼下连傅希如都渐行渐远,难得遇到一个全身心依赖自己的人,尤其他还这样小,这样软,轻轻一戳就费劲的抬起头对人笑,怎么能不喜欢?

  傅希如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奶娘围在这对父子身边,防备着皇子哭起来或者饿了,卫燎应付不来。

  说来奇怪,做了父亲之后卫燎看上去是少了些高山峻峭,多了点内敛的柔和。对他来说这十分难得,傅希如也就多看了两眼。

  卫燎抱着孩子站起身:“有事直说吧,不必在意虚礼。”

  说着就将孩子送进傅希如怀里。

  他近来就喜欢让人抱抱孩子,裴秘抱过,陆终也抱过,三省六部凡是有幸在皇子在的时候面君的人,差不多都有幸抱过承明,因此这居然也算是一个身份的证明,一时在禁中流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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