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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_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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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希如正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等候消息。

  今夜是最后一夜,天明之际一切就将见分晓,有答案。他等待了许久,牺牲了许多,甚至身家性命也不顾,可以说就是为了这一夜。

  行宫的宫门想必已经被叩开,然而这还远远不算到了最要紧的时刻。他所准备的一切都埋伏在之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夜风里有沉甸甸的噗噗声,傅希如站在风里,披着一件黑色的裘衣,等到万籁俱寂,天上星子疏疏落落洒下光,看到有人提着一盏灯笼对自己比了个手势,这才点一点头,紧起裘衣,接过递过来的剑,拔出来看了看。

  这是一把好剑,锋刃上光芒如同流水,散发淡淡青光,好似一条被人捧在手里的白练。

  他提着剑往里面走去,在路上遇到了公主身边的丝鹭。此行凶险,因此公主府里重要的人几乎是全都在这里了,方才那些响动到底惊动了这边的人,于是丝鹭就过来看看。

  “驸马……”她才叫了一声,就觉得腔子里一寒,低头才看到胸口插着一柄锋利的剑,抬起头来想说话,血已经涌上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傅希如伸手接住她的身体,小心的放到地上,免得发出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寒塘渡鹤影,却没有人趁冷月葬花魂。他的脚步沉着又稳定,只手里提着的剑闪闪烁烁如同一盏杀气腾腾的灯。

  公主所在的,就是回廊尽头亮着灯的房间。

  傅希如一步踏入,公主的侍卫立刻迎上来。二人都是见过血的人,直觉无比敏锐,即使没看到剑刃和鲜血,味道也足以令人警惕,然而还没有来得及盘问,傅希如就急急地道:“被发现了!外面现在都是人,他们快要进来了,公主须得赶快转移!”

  这侍卫一回头,一剑穿胸而过。

  他焦急的表情还在脸上,用手抓住剑锋向下倒去,眼睛还看着遭遇惊变满脸惊怒的公主。这眼神里有无数句话,有些是此生未曾想要说出口的,有些却是沉甸甸的担忧与期望。

  公主也看着他,随后又看了看傅希如,她发着抖,头一次从运筹帷幄,谈笑风生变成了惊吓与无力,紧紧抓住坚硬的小几一角,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这简直让她又脆弱,又苍老,一瞬间失真,简直不像她自己。

  侍卫难舍难分的看着她,因为这是此生最后一眼了,他一直恋慕这个女人,只是并无立场说出口。二人从清算中脱身,留得活命已经是万分不易,情爱早就该抛诸脑后,相拥取暖在房州可以,在长安却不行,即使其实他们一直如同夫妻那样生活,甚至有了一个儿子,在长安就是不行。

  他此生必然将一切都奉献给她。

  他大喝一声,抓住剑锋的手猝然用力,硬是让利刃插得更深,穿胸而过,趁着傅希如猝不及防后退几步,宛如一只惨烈的穿在剑刃上的野兔,一手艰难的从腰间摸出匕首,用力往傅希如腰间一插。

  刀刃入肉是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而他也到了强弩之末,傅希如吃痛之下发力一推,他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公主应声一抖。

  她知道恐怕外面都不是自己的人了,傅希如早已安排妥当,又眼见傅希如已经杀了自己最后一个亲信,当下就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反而不怕了,扶着小几站起身来,直挺挺的宛如一棵树,以最后的尊严直面凶手。

  “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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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想得到吗?我自己看反正是一点惊喜都没有啦。

  公主的感情线其实没有怎么写,简单说就是她少女时代有和杜预定亲的倾向,但是后来废太子出事了所以没成,但两人心里都有对方。然后废太子倒了之后侍卫抛家舍业(没有娶妻哦)来照顾她,保护她,所以两人就含含糊糊的在一起了。公主不肯死心,PTSD,所以早就决定要回来“给自己的人生一个结果”,所以也没有答应他谈恋爱啥的。然后回到长安之后公主和杜预见过一面,就是写过的那一次,之后杜预去监军,被云横杀了,公主和侍卫生了个儿子,现在侍卫死了。

  好惨啊。预估失误,明天完结。

第九十七章 终章

  话音落地,傅希如果然并没有抢身上前。看他颇有耐心,公主就知道,镜园确实已经破了。她带来五六百护卫,这些人居然全部都落在了傅希如的掌心里。

  她大势已去,唯一的指望是行宫那里顺利。

  但其实也没有用了。

  卫沉蕤并非没有想过失败,或者死亡,令她吃惊的只是这居然来的这么快,而且是傅希如带来。

  她既然沉默,傅希如就先开口:“公主……”

  被她截口打断:“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叫我公主。我不是什么公主,我有名字,我的名字该被记住。”

  傅希如一顿,想起来她对先帝的怨怼,和先帝当年的打算,于是也不反对,十分温文有礼的一点头,如她的愿,省略了尊称,平静道:“我来送你上路。”

  他里面穿着的是一件玄色的袍子,沉沉的暗纹,只有衣緣是白色的,上面溅上了鲜红的血,有些是丝鹭的,有些是侍卫的,卫沉蕤忍不住去看,又看到他手里的剑上,冷笑变成微微的惊讶:“龙渊剑竟然在你手里?!”

  她其实能接受傅希如在这决战之夜背叛自己,因为人人都想赢,人人都要最后的胜利,虽然急迫的叫人吃惊,但毕竟合情合理,于是这发现反而令她大失风度:“你是失心疯了么?你做这一切,居然是和他演的一场戏?你全都是骗我?!”

  她一生最自负的不是出身高贵,不是矜持与美貌,而是自己的聪明和洞察人心,倘若看人有错,且错的如此关键,她是无法接受的。

  傅希如也知道她聪明,本就准备让她死个明白,于是警惕着她的反击,悄悄在裘衣里拔下插在腰上的匕首,神色如常,甚至微微一笑:“我确实骗了你,可却不是为他。”

  卫沉蕤也情不自禁露出几分疑惑。

  想来傅希如能够坦白的机会太少,所以他说得异常轻松:“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并未壮志踌躇,但也曾成竹在胸,我只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不得不走到今天,用这种方式复盘。”

  “你不知道的是,我执著于此,其实并不是一天两天。起初我是恨过他,但我始终不明白,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他的错,是我太年轻,还是他太年轻,以至于后来那样收场……我必须知道。”

  卫沉蕤对此只觉得匪夷所思:“你就为了这样的事……难道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在你的心上?”

  傅希如不为所动:“我不缺那些了,我毕生所求,其实只剩下他不能被满足……但这终究只好我自己来动手,即便是他,也不能帮我,给我。”

  时间紧急,他不得不放弃一部分风度,提起剑来往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倘若是孩子,不必求我,你知道他的命运如何。”

  卫沉蕤明白他的意思,一阵几乎要了她的命的痛苦,让她说不出完整的话:“我……我知道……这是我选的,我不会后悔。我是女人,我是牛羊,我是猪狗,我是奴隶,我是家产!”

  她的眼中滚出两滴泪,与剑一样凶狠的冷光:“我不是妻子,我不是母亲,我不是女儿!我什么都不是!我做过了,我交待了!日后千秋万载,有我的恶名,可我自己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我毕竟是个人!”

  傅希如听得懂,她这算是求仁得仁。

  “将来史书上,必然会有你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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