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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_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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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落云开头:“此行杀戒大开,孽障深重,求佛祖宽恕。”

  霍临风跟道:“所杀之人恶贯满盈,请佛祖明察。”

  容落云又说:“满身血光冲撞佛祖,实在失礼,求佛祖原谅。”

  霍临风又跟:“望此后金刚护体,请佛祖庇佑。”

  容落云再道:“因口腹之欲破除荤戒,求佛祖责罚。”

  霍临风再跟:“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请佛祖理解。”

  三桩罪孽说完,容落云气得推了霍临风一掌,这人怎的句句开脱,想把佛祖气死不成?霍将军好生叛逆,嘟囔道:“佛祖若是显灵,便不会死那么多灾民了——”话音未落,他被容落云一把捂住嘴唇,还被锤了一拳后心。

  霍临风咳嗽两声:“宫主……轻些。”

  容落云讥讽道:“娇娥的粉拳尝多了,受不住我?”

  佛前不好撒谎,霍临风闭嘴敷衍过去。罪已赎完,二人继续合掌叩拜,容落云虔诚得紧,闭目默念后深深跪伏,久久才起身。

  霍临风正色,他为己无甚所求,最终许了旁的。

  拜完,他们悄悄离开正殿,翻出寺墙离去。两个人行至阶前,苦登四百阶就为那拥挤的炕、硌人的树?好不划算。正犹豫着,忽闻身后铁蹄刨土,是停在墙角的马车。

  那马车是贾炎息的,宽敞不说,丝垫团枕俱全。他们有了容身处,登上马车,闭门关窗各自挨着车壁躺下。他们又同时忆起灵碧汤一游,当晚也是宿在马车中,两手握了整宿。

  乌麻麻只闻呼吸,霍临风问:“冷不冷?”

  容落云诚实道:“有一点。”

  衣衫窸窣,嗒,封腰小扣解开的声音,一阵布帛摩擦,窄袖外袍和外衫叠着脱下。霍临风为容落云盖好,然后爹训儿子似的说:“暖了,快睡。”

  夜已过半,他们在车舆中歇下。

  翌日清晨,不凡宫众人下山,临走时添了笔丰厚的香火钱。浩荡人马朝南去,终于要回西乾岭了。

  容落云忍不住回望,山顶小院区区数日,他过得有滋有味。渐行渐远,禅院归还群狗,僧衣归还住持,他只带走数日来的回忆。

  颠簸三百里路,回到西乾岭时已经午后。

  途经长河,容落云去朝暮楼报平安,想起霍临风救他之前在楼中快活。“杜仲,补你半月休沐。”他走近体贴地说,“要不要同去,我请你。”

  霍临风支吾:“宫主太客气了……”谎话易说难圆,他咬牙扮弱,“为宫主疗伤损耗大半元气,甚虚甚亏,恐无力被翻红浪。”

  容落云玉面生晕:“……是我考虑不周,你回宫休养罢。”他心中难免愧疚,好好的八尺男儿虚成那般,得多苦闷哪。

  独自去了,门口小厮日日等着,见他归来急忙去报信。甫一入楼中,姑娘们娇呼莺啼,老嬷抚胸,容端雨提裙下楼挂着斑斑泪痕。

  容落云叫一声“姐姐”,张手将其搂住。一分开,他被按在凳上叫郎中诊脉,丫鬟来喂参汤,受伤的手被容端雨握着。他像个宝,一通伺候确认无虞,大家才安了心。

  姐弟俩回四楼房中,容落云道歉:“姐姐,这次叫你担心,莫怪我。”

  容端雨瞪他:“做错事还不许怪你,我打你的心都有。”她关好小窗,“若非那位弟子来寻你,不知要耽误多久。”

  容落云一愣:“杜仲来寻我?不是寻宝萝吗?”

  容端雨道:“干宝萝何事,少东拉西扯。”她葱指猛戳容落云的脑门儿,“抟魂九蟒还有七人,这回的惊险还要担几回才够?”

  容落云揭过其他,只顾着安慰了。待容端雨心绪平静些,他提起重中之重:“姐姐,长安来的新知州已经到瀚州城了,是……沈舟。”

  容端雨美目睁圆,执扇的手都轻颤起来。“沈舟。”她默念这二字,良久才低声说道,“如此甚好,瀚州百姓再不必受贪官欺压了。”

  容落云急道:“姐姐,你与他——”

  容端雨打断:“休说胡话,我与他素未谋面,你也亦然。”

  那语气冷清自持,容落云只得噤声点头,暂且没有多言。他几日未归不好久留,哄容端雨歇下便悄悄离开。

  绕过围廊,他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去找老嬷。

  “婆婆,”他如乖孙讨祖母要糖,凑在对方耳边,“我想要男子身虚,用来滋补的药。”

  老嬷一把揪住他:“我的乖乖呦!你怎的伤了元阳?!”

  容落云面红耳赤:“是一名弟子……”脑中浮现霍临风的高大身影,他豁出脸面,“我要最好的,那人孔武有力,多来些。”

  片刻后,老嬷交给他一只匣子,嘱咐道:“棉包里的两匙入汤,锦包里的三碗熬成一碗,麻包里的口服一粒,功效自弱至强。”

  容落云记住了,抱着匣子离开朝暮楼。

  宫中千机堂,霍临风回到竹园倒床便睡,衣裳都是杜铮给脱的。“呀,少爷你身子好烫。”杜铮一惊,粗手摸上那额头,“不成不成,估摸染了风寒!”

  霍临风有些混沌,蒙住被子滚入床中。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又几夜受冻,如今一放松便发作了。他觉得冷,裹着锦被仍不够,想要那只暖乎乎的白狐。

  少爷兀自烧着,小厮急得到处寻药。杜铮跑出千机堂,骑马在宫中狂奔,经过邈苍台甚至惊了一众弟子。

  驰骋到长街,他还未呼喊就见大门缓缓打开。

  容落云抱着匣子走来,与杜铮打个照面。“哎,杜仲的大哥。”他叫住对方,“如此急色所为何事?”

  杜铮心想,还不是因为你!他不忿道:“我弟弟染疾卧床,身体虚弱,烦请宫主允我出宫买药。”

  容落云一听,竟到卧床那般严重了?他立即打开匣子,棉包最弱,麻包最强,先服锦包试试罢。他将锦包交给对方:“我知他身子不爽,给他带了药,你快回去熬给他喝罢。”

  杜铮转怒为喜,揣上药急急回了。

  承恩多日,此刻解对方之危,容落云舒一口气。

  晚些去看看罢,一想到霍临风,他轻轻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容,别他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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