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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_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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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扭脸看去,容落云正色道:“我不陪你了,我留下。”他上前一步,低声压着彼此知晓的温情,“府里交给我,你放心。”

  霍临风盯着容落云,眼眸深深。

  片刻,他转身朝外走,大步地去了。

  定北侯府各门关闭,庭院楼阁,顿时陷入清寂之中。女人们都在偏僻的院落里躲着,家兵侍卫,小厮们,在府里四处逡巡。

  主苑北屋,雪针茶的香气飘出来,白氏隔着帘子轻喊:“孩子,进来坐坐罢。”

  容落云闻声进屋,环顾一遭,见桌上煮水烹茶,白氏坐在绣架旁,面上透着温柔又从容的笑意。他问:“夫人,你一点都不怕吗?”

  白氏篦出一股丝线:“怕,当然怕。”摘下戒指玉镯,素着两手穿针引线,“怕你有什么闪失,我如何与侯爷和临风交代?”

  容落云失笑:“夫人多虑了。”他走近些,立在绣架边凝神,“……我娘绣工很好,年幼的衣裳,都是她亲手绣的花。”

  白氏落下一针:“是我们霍家亏欠你。”她仰起脸问,“塞北天寒,你若不嫌弃,我给你绣个暖手的棉包可好?”

  晚辈俯视长辈,不合规矩,容落云蹲下身扒着绣架,心痒痒地想要,却又不好意思答应。白氏门儿清,索性越过一步:“你喜欢什么花样?”

  容落云脱口而出:“白果树。”

  白氏神情微动:“临风日日揣一条帕子,也绣着白果树。”

  容落云支吾道:“白果树……漂亮啊。”他好生心虚,伸手碰盒中的银针,“这么多种,绣花原来如此麻烦。”

  正说着,耳廓轻轻一动,容落云猛地站起来。他一向果决,顺手拿一根银针别在封腰,道:“夫人,你慢慢绣,不必理会外面。”

  白氏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容落云提剑走到门边,一顿:“夫人,给我绣大老虎罢。”他掀帘欲出,“霍氏虎狼之兵,我也要老虎,才够般配。”

  跨过门槛,两扇雕花门板在身后关紧,容落云抱剑立于檐下,神情平和得仿佛静等风来。

  城中已如漩涡,厮杀声遍布街头巷尾,越来越多的贼匪现身搏命。

  西侧门最先被撞开,渐渐的,房顶屋檐有身影落下,来人如潮水般涌向这方庭院。刷啦一声,容落云拔剑出鞘,蹬柱而上,将奔袭来的第一人斩落。

  见唯独他一人,轰的,四方院子冲来十数贼人,各执兵器不同,皆是一身的江湖匪气。容落云走壁飞檐,轻若飞絮地盘旋其中,抓不住,摸不着,恰如凡间升仙的逍遥游。

  不知谁先发出一声惨叫,接二连三的,声声相接不绝于耳。

  容落云旋身落地,指间夹着一根银针,针尖儿挂着摇摇欲坠的一滴血。有的被扎透了眼睛,有的被刺穿了耳膜,更有甚者,被挑破颈子没了气息。

  “乌合之众。”容落云道,“既来自江湖,可有高手出招?”

  一干人等大怒,受伤的,新涌来的,顿时一股脑猛冲。容落云薄唇紧抿,提剑杀去,斩杀的尸首碎落脚边,成河的鲜血映着漫天的红霞,天地仿佛融成一片。

  劈云绝技一出,银光断赤血,院中已无其余活口。

  容落云眼尾轻挑,直勾勾地看着四方屋檐,道:“你们下来,还是我上去?”

  他哪里是商量,话音未落便纵身一跃,眨眼飞至一众面前。长剑虚晃半招,杀心大起,反手击出劈天盖地的一掌。

  招式之间暴烈如雷,攮透五六心肝,拍碎七八头颅,湿淋淋的热血顺着红瓦流淌,一具具尸身从檐上滚落。

  再无人敢靠近,仓惶四窜地逃净了,只剩挥之不去的浓浓血腥。

  容落云掠回檐下,收剑入鞘。

  屋中,白氏颤声问道:“孩子,你有无受伤?”

  容落云望着泣血残阳:“夫人放心,一切安好。”

第90章

  浓云片片下压, 盖住了小春台的春光。

  城中已经乱作一团, 自城南发兵,灾祸短短两个时辰便蔓延开来。贼匪于四处散落埋伏, 抓不尽般, 更趁机逃窜杀害不少百姓。

  轰隆, 打雷了,漆黑的夜空劈下一道闪电, 吐息之间雨水瓢泼而下。长街尽头拐进来一支骑马的队伍, 仅有十一人,为首的异常高大骁勇, 正是臂缠红巾的霍临风。

  十一名精骑踏夜前来, 铠甲凝着一层浓厚的、斑驳的血污, 等雨水浇下倒冲刷个清清白白。突然,又一道银光闪电刺破长空,马驹受惊,扬起前蹄嘶鸣着停下。

  “吁!”霍临风停住, 正对小春台门口。那绣着“小春台”三字的花旗淋湿了, 皱巴巴贴在栏杆上, 分外的狼狈。

  整座楼隐在雨幕后,一扇扇窗扉虚掩,不知里面藏着什么样的角色。风驰电掣之际,三支羽箭破风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来,眼都来不及眨, 三支又三支。

  马背上的精骑无人闪躲,齐齐的抽刀声,紧接着,犹如一串爆竹声响,铁喙羽箭被全数斩断落地。无一人受伤,霍临风命道:“巡街,射杀。”

  其余人听命,牵缰四散开,各奔东西般逡巡在这条湿冷的长街上。

  巷道接连交通,一名精骑经过巷口,仅三四蹄子的光景,速收刀,从背后抽出一支赤羽箭,张弓松弦射入巷中。幽黑的巷子里,一片黑影趔趄半步,发出急促的一声闷哼,死了。

  刹那间群蛇乍惊,墙根儿屋檐闪现出七八道影子,那名精骑再抽两支赤羽箭,拉弓如满月,瞬息飞射进巷内。

  噗嗤,铁箭头扎入血肉的动静,两声再两声,一箭穿透二人,双箭索了四命。另外几人贴住墙,隐没黑暗里,纵着轻功飞跃而来,至巷口,高声暴喝欲夺精骑性命。

  “呃!”血溅马前,一阵浓热的血腥。

  那几人倒在一处,胸口扎着箭,是被街对面另一位精骑射杀的。这一队人向来如此,眸是鹰眸,配合得天衣无缝,整条街愈来愈多潜藏的贼匪被射杀。

  尸首四处横陈,闪电照耀的那一刻,胸口的箭上露出镌刻的一个“霍”字。霍临风曾告诉过容落云,霍家精骑中神箭手颇多,他连前十都不入。

  其他人沿街索命,小春台伫立在雷雨中,被霍临风独自破开了门。两扇厚重的门板颤动一番,寒风灌进去,楼中吊挂的铜烛台晃了晃,熄灭几支红烛。

  小春台是最先查探的地方,丞相府的暗卫来此报信,说明潜藏于此的江湖人是众人的头目。霍临风环顾楼中,门皆关着,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他沉着面目,一把掀掉铠甲,轻便地绕过一根漆柱。柱后靠着一个女人,衣裳松散,白花花的胸口上印着暗红色的一掌,身子已经凉了。这是楼中的妓子,风月场多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此刻情形有官兵来,早该逃的逃,叫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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