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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不僵_第70章

沈富贵Ctrl+D 收藏本站

黄淮生是B城人,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当时在学校里也算是众人追捧的风云人物,他喜欢蒋婕,觉得她就像一只草原上飞翔的鸟。他想让这只鸟呆在自己身边,奈何鸟儿不这么想。

直到学校的毕业晚会上,黄淮生邀请蒋婕跳了一曲舞,在礼堂缓缓流淌的音乐声中,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深情款款地问:“如果你是一只鸟,那我能不能做你的天空?”

对于黄淮生的执着,蒋婕并不惊讶,漂亮女孩天生有自信,何况还是蒋婕这样既漂亮又优秀的。

可她依然拒绝了黄淮生,五年前在恋人家门外喊出的那一声“我等着你回来”,她一直没有忘。蒋婕毕业后就直接回了县城老家,顾以鹤也同时跟部队申请了假期,他是带着求婚的戒指和玫瑰花一起回来的。

婚礼过后顾以鹤回到部队,上面下来指标分配军区,领导看他是个可塑之才,原本是想让他去B城,他却没同意,提出申请要去西南边陲的缉毒大队。

要进缉毒大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前期要经过层层选拔,最后还要进行一系列魔鬼式的禁闭训练,能捱过来的,都是已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顾以鹤咬着牙挺过来,过了一年多与世隔绝的日子,等他出来的时候,才得知蒋婕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顾西恩。

再往后的生活模式,就是蒋婕守着他们的小家,和儿子一起等着每年顾以鹤未知的归期。

顾以鹤在一场惊险的剿毒任务之后,面对队友搭档的死亡,他心有余悸地给家里写了封信。在信里,他对蒋婕说:“我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但是现在这一刻我尤为感激,庆幸自己还能活在这世上,陪着你们,保家卫国。你们母子俩,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往后余生,不管是祖国还是你俩,我都会拼尽全力,好好守住。”

就好像誓言专门是用来摧毁的,保卫祖国,保护蒋婕母子俩,顾以鹤却独独忘了保全他自己。顾西恩五岁那年,顾以鹤在一次大规模围剿毒枭窝点的任务中,以身殉职,尸骨无存。据说,他是被那些人活捉之后,一刀一刀刮其血肉,足足捱过了七天七夜才咽气的。上面授予他个人一等功奖章,送回家乡的,只有一件空荡荡的衣服。走的时候是活生生的人,回来了象征荣誉的勋章,却都不过是一堆死物而已。

蒋婕觉得自己的天彻底塌了,哭晕过无数次,醒来之后,梦里的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出现。

为了保护烈士家属,葬礼举行得非常低调,四周的亲戚朋友以及来送行的战友们,在葬礼之后,也都各自快速离开了。空荡荡的家里从此只剩下孤儿寡母,那段时间里,蒋婕的精神就开始不太正常起来,整个人仿佛踩在云上,别人跟她说话,她都要反应好一会儿才回答,内容也皆是答非所问。

某一日,她在厨房不知道做些什么,咣当一声巨响之后,五岁的顾西恩跑过去,看到妈妈正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脚边触目惊心地丢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她想死,想去另一个世界找顾以鹤,但因为有顾西恩在,她又狠不下这颗心。

至那以后,无论蒋婕走到哪儿,小小的顾西恩就跌跌撞撞地在她身后跟到哪儿,晚上睡觉都守在蒋婕房间门口,在当时的顾西恩的意识里,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看住蒋婕,可能某一天,连妈妈都会没有。

后来突然有一日,蒋婕穿上以前的漂亮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如同学生时代的少女,光鲜亮丽地出现在顾西恩面前。

她对五岁的顾西恩说:“妈妈想通了,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要继续生活。你爸爸走了,回不来了,但是我们娘俩要好好的,把你爸爸的那份也活出来。”

五岁的顾西恩,过早地体会到死亡带给他的痛苦与绝望,他仰头看着蒋婕,眼睛眨巴眨巴,哇地一声哭了。

两个月后,蒋婕把顾西恩丢给老家的奶奶照顾,只身一人,重返B城。

大学毕业那年,她曾说过,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然而一辈子很长,人生总是有着无尽的可能。

而被丢给奶奶一起生活的顾西恩,在蒋婕离开的第二年,年仅六岁的他,又经历了人生的第二大变故。

与其说是变故,不如说,是噩梦。

那年,顾西恩的奶奶在某个清晨的早上意外摔了一跤,老年人经不起跌打,这一摔,直接将一个平日里还算硬朗的老人,变成了一个只能卧床等人端水送饭的病患。

这样一老一小,相依为命本就不易,眼下又遭受这样的厄运,县里的领导便组织大家捐款救济。

钱是他们县城的一个书记送到家里来的,那人五十多岁,长得慈眉善目,平日里更是德高望重,此次召集捐款也是他一声令下,大家才都纷纷响应。

那人去了顾西恩家里,先是在奶奶病床前嘘寒问暖了一番,出了房间,走到客厅里正趴在饭桌前写作业的顾西恩跟前,蹲下身搂住他小小的身子,笑眯眯地问:“小恩哪,你想不想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无忧无虑地上学,想不想有人帮你照顾你奶奶啊?”

顾西恩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于是紧接着,那个人的表情就开始变得阴森可怖起来,他的笑声让顾西恩头皮发麻,直觉告诉顾西恩有危险。然而,还不等惊惧的顾西恩喊出一声奶奶,就被那人肥厚的手掌捂住了嘴,他急切而又粗暴地将顾西恩小小的身子摁在地上,褪下他的单薄睡裤,直接就将用他粗糙丑陋的手指,捅进了那个未经人事的柔弱□□。

撕心裂肺的哭喊呜咽声被老男人巨大可怖的手掌狠狠地封住,顾西恩拼命地挣扎,但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如何能跟一个虽至暮年却依旧精壮的成年男人抗衡。

眼看着那人抽出手指,擦了擦上面的血,然后急不可耐地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顾西恩挣扎着一头撞在饭桌上,硬生生地将并不大的小桌子撞翻,惊动了里屋的奶奶。

老人家颤巍巍地扶着墙走出来,看到自家小孙儿被人压在身下,几乎想都没想,抄起一旁的扫帚就打了过去。那人吃痛挪开身子,看清了身后老人,一时间内心也开始有些犯怵。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顾西恩飞快地从他身下逃开,巨大的恐惧让他窒息,他听到奶奶扯着沙哑的嗓子冲自己大喊:“你快走,去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回来!回来接你离开这儿!”

这是一个拼尽了全力,却也只能在自家孙儿受欺负时,朝坏人挥出一击就委顿在地的老人,最后的希望和依托。

而六岁的顾西恩,在经历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恐怖遭遇之后,又惊又怕一路哭喊着跑去街口的一家小卖铺,抓起电话就开始拨打一个早已熟稔于心的座机号码。那是蒋婕在半年多前从B城寄来的信里告诉他的,她在信里说,如果想妈妈了,就打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在焦急而又惊慌的等待之后,顾西恩带着抽噎的哭腔,颤抖着声音问对方:“喂,是妈妈吗?”

一道带着疑惑的女声传来:“你是哪位?”

好像终于找到了情绪宣泄的缺口,顾西恩不管不顾地开始朝对方哭喊:“妈妈,是我,我是小恩啊妈妈。妈妈,你来救救我和奶奶,你来救救我们好不好?”

对方顿了几秒钟,用困惑加怀疑的声音,冷冰冰地回复他:“你打错了吧?夫人怀孕九个多月,马上就要生了,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跑来这里乱认妈妈?”

仿佛一瞬间,全世界的灯独独为他关上了,全世界的声音单单屏蔽了他,那机械连续的挂断声是假的,眼前越发模糊的视线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电话号码是假的,妈妈爱你是假的,自己的存在也是假的,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

电话听筒摔在地上,小卖部老板娘不满的责骂声仿佛响在另外一个世界。

“你这小孩,无缘无故地摔电话做什么!你要赔的啊!去把你家长叫来。”

“赔不了了,他不就是顾家那孩子吗?爹死了娘跑了,留下一个奶奶前阵子还摔了一跤至今卧病在床,这老的老小的小,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真是晦气,以后可真要防着这样的野孩子,不然不知要吃多少哑巴亏了。”

“老板娘嘴上留点情吧,这孩子看着怪可怜的,我看那裤子边上还有血,别是在哪里摔了一跤吧。”

“这个年龄的孩子,除了淘气还能有什么,摔了一跤能怪得了谁?”

小小的顾西恩僵硬着身体,来自大人的责骂让他无地自容,那唇枪舌剑仿佛实化成了真刀真枪,将原本就已千疮百孔的他,扫射得愈加血肉模糊。

对不起。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歉,不知道是对着谁,奶奶,小卖部老板娘,亦或是他自己。

面前的酒瓶空了两个,陆川宁听到的故事剧情,也到了顾西恩的妈妈离开他,只身前往B城的结局。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脸颊因为醉酒而微微发红的顾西恩,一开口差点咬到舌头:“所以……黄净之的母亲,黄氏地产的董事长夫人,她同时也是,你的妈妈?”

“是啊。”顾西恩扭头,粲然一笑:“如果我说,我手上还有黄氏地产百分之五的股份,你信吗?”

陆川宁:“???!!!”

论你的好朋友突然有一天告诉你,他其实是个资产高达好几个亿的土豪,你要以怎样正确的姿势抱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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