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夜抄 完结+番外_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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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当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薛止挣扎着睁开眼睛。他身上还是湿的,但因为火光照耀的缘故不再寒冷。

  喉咙干得想要裂开,没一会细长的叶子就带着微凉的液体送到了他的唇边,而在迷蒙的视线里晃荡的是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只骨节均匀的手。

  雾气不但没有散去,甚至比前半夜更加浓厚。

  “别动,你在发烧。”

  怪不得他在那梦中冷热交替,好不安定。

  穆离鸦坐在火堆边上,平静地叙述起他们的现状。

  他们来时的那艘小船已经葬身江腹,估摸着连片碎木头都捞不起来。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觉得自己像是晕了过去。”说是晕了,但也保留有一两分意识,感觉得到是什么东西把他们带出江水,送到了这里。

  清江下流地势宽阔,一片浅滩,他们此刻正身处其中最大的一片岛屿。这江中小渚说是最大的一块,也不过就是三四步能走到头的大小,加上天黑雾重,他们这样和被送入江中等死的祭品有什么区别?

  薛止没有按他说的一直躺着休息,等到那阵晕眩感好了,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他要保护这个人,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挡在这个人前面,但现在他的剑丢了,他很快就会变成这趟旅途的累赘。他不愿这样,却无可奈何。

  “你带了什么东西在身上?”穆离鸦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薛止本来想说什么都没有带,可想起梦中往事,“有……有一样东西。”

  他病得迷迷糊糊的,摸了半天先摸出个瓷瓶,瓷瓶密封得极好,这样都没有进水,然后他摸到了那小小的片状物。

  “就是这个了。”他也不知道穆弈煊的暂时究竟是多久,所以一直戴在身上,连睡觉都没有放开,久而久之连自己都要忘记了。

  现下他们刚死里逃生,有什么事都要一样样地说清楚。

  穆离鸦接过来,不用多看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龙鳞。”

  连带的,他知道自己昏过去以前看到的白影是什么了。是白龙的残影,寄宿于这小小一片龙鳞之上,只要佩戴之人遭遇了水灾,就会凝结出实体来带他们脱离危难。

  “是父亲生前给你的吧。”

  穆离鸦知道,薛止是很难有机会接触这种罕贵宝物的:龙鳞本就是难得之物,更难得的是有真龙愿意将自己的精魄附在上头给人做护身符,所以这个人一定要与那条龙有着极深的因缘。父亲当年是为了什么把白龙鳞交给薛止,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在水中遭遇劫难吗?

  “不过有龙鳞也好,待会下水有法子了。”

  “嗯。”薛止对他的决定一贯没有任何异议,“你发现了什么?”

  他对穆离鸦的情绪十分敏锐。若是没有发现什么,他不会贸然说出下水查看这种话。

  “我醒得比较早,就趁机看看这周围的情况。我发现这岛不对劲。”

  穆离鸦站起来,走了两步俯下身。

  “我刚刚险些就被这个绊倒。”

  松软的泥土被人挖开,露出其中埋着的铁链来。

  这铁链有手臂粗细,上头蒙着一层红锈,内里却未完全朽烂。穆离鸦说他顺着挖了一段,发现这锁链不止有一根,无数根锁链蚺结在一起,四面八方地延展开,就像蜘蛛的密网,将他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穿透。

  “我怀疑……这岛本身就是被人刻意造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以前的小穆虽然见爹怂但真的是个霸王。

  着和薛止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他打算就此收手,浮上水面和薛止一同破除阵法,突然从更深的地方传来了低沉的咆哮。

  死水被惊动,扩散出一圈圈波纹,侧着他的脸颊过去,留下点微微的刺痛感。

  过了许久,他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蔓延过来,而在这之下有什么人在说话。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听到了一点模糊的人声,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又因为太过模糊而无法分辨。

  随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如同野兽发出来的嗥叫,饱含怨毒的憎恶。

  江水宛如沸腾了一般,剧烈地波动起来。

  的。最开始的话,他只想着能够远远地看着那个少年,而听到他说自己也是同样,他禁不住有了一份卑劣的期待。

  那妖僧的话,在他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剧毒的种子。

  因为他的确是这样,明明不可触碰,无法带给对方任何美好的承诺,可他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冰冷的江水浸透他身体的每一寸,寒冷又炙热。

  柔和的气流涌入肺腑,他向着更深处沉去。

  此时此刻,他需要操心的只有这一件事。哪怕只有那么一分可能,他都无法对那个人置之不顾。

  穆离鸦此刻正靠着江底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歇息。

  在真正来到这里之前,没有人能想到江底居然还有这样一方地方,头顶是静默的江流和密布的石像,光怪陆离的水波和暗影落在肌肤上投下时刻变换的纹络,身下是嶙峋的黑色怪石,不远处还有一片约莫三十尺见方、深不见底的池子,当中填充着腥气冲天的深红色液体。

  早先穆离鸦在江中见到的血光就是由它发出来的。浓稠得像是鲜血的深红色液体一刻不停地翻滚沸腾,热意逼人,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其间隐约一道黑影穿梭着,很容易就让穆离鸦想起他们前半夜的遭遇。

  只是这黑影看起来顶多跟成年男子身高差不多长短,哪里像是能掀翻那顶乌蓬小船的模样?

  托血池的福,他身上因为下水而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干了,只是左边肩膀的位置洇出两小片深色血迹,应当是受了伤,但不像是很严重的样子。

  他的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半闭着眼睛,眉间萦绕着几分黑气,面色惨白,嘴唇确实反常的殷红。

  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等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时,低声说了句话。

  “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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