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夜抄 完结+番外_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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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和你度过接下来的余生,你明白这是怎么样的喜欢吗?”

  “我曾与身为承天君的你结下过缘分,但说到底不过惊鸿一瞥,真正让我想要厮守终身的只有你。”

  说话的人唇边有些微弱的笑意,眼神也是柔和的,可就是这样的神情无端端地令他觉得悲伤。他在害怕,在为了一些不可知的东西而害怕,这真实的脆弱如洪水决堤又转瞬即逝。薛止想要做些什么安抚他,可那个人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松开手向后退去,他只能留住那尚且冰凉的指尖,送到唇边虔诚地落下亲吻。

  “我喜欢你。”

  “嗯。”

  熟悉的温暖气息就这样将他包裹住,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紧紧地攀着薛止的肩膀,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

  “我喜欢你。”

  薛止能说的只有这样一句话。这大概是他知晓自己失魂以来说过的最为动情的几句话。喜欢还有想要和什么人厮守,这些每个人都会拥有但对于过去的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连同他拢共的这么几分感情,全部都给了眼前这个人,本来他仅仅以为是自己不完整的缘故,到如今他才知晓,这是因为他们之间早就被看不见的丝线牵连起来。

  假使没有十多年前的那一场灯花,凡人薛止甚至都不会诞生,就算诞生了也不会是薛止。当初的承天君在与那孩子相遇时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吗?有想过自己转生而成的凡人会这样刻骨铭心地爱上过什么人吗?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后半夜里,只要薛止闭上眼睛,眼前便会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他明白的,他怎么会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不止是那个人,就连他自己心里有很小的一块地方在反复质问:假使他真的找回了属于承天君的那一部分,成了了受无数妖鬼供奉的神祇,那么凡人薛止十多年来的爱与恨又将被置于何地?凡人的十多年在神明近乎静止的漫长岁月面前实在是太过短暂,他不会忘记,但有些事情真的还能维持旧日模样吗?

  感受到身旁的动静,他睁开眼睛,看见身旁的人再度坐起了身,用眼神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想到了一些东西。”穆离鸦的嗓子带着几分往日不多见的沙哑,“再陪我去看看。”

  “好。”

  他不再思考那些东西。此刻还不需要他做出决断,那么他需要做的事情只有这么一样,就是提起剑如往日那般跟在这个人的身边,与他是凡人或是承天君都没有任何关系。

  天要亮不亮的时候,他们再度回到了院子里,不过这一次他们有更加明确的目的,那就是寻找有无穆弈煊留下的线索。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当属这一地落花。才刚过去大半个时辰,这些残花就已开始枯萎,颜色脏污黯淡好似一团团淤泥。

  从寒冷的冬日到夏日末尾,一夜之间盛开凋零,时间的流逝在它们身上被无限地加快了,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之中有蹊跷。

  “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晨曦穿透晦暗的云层,渲染出大片薄红,也落在庭院那层薄薄的积雪上,跟烧起来没什么两样。

  穆离鸦循着那行浅浅的脚印往前,同身后跟着的薛止说道,“他不可能只是为了回来和我说些无意义的东西,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就像那双生子的故事,他甚至不需要深思就能猜出两个主人公分别是谁。承天君和他的双生兄弟,这故事讲的就是他们之间的争斗与渊源。

  他有预感,穆弈煊已经将自身死亡的真相,乃至他们这趟旅途的全部意义隐晦地透露了给他,就看他能不能领悟这一层意思。

  “还有那行脚印,他一定是想要告诉我什么才留下这些痕迹。”到了脚步戛然而止的地方,他就不再往前。

  薛止随着他停下脚步,顺带又看了他一眼。不同于昨夜那魔怔了一般的模样,说这一席话时穆离鸦始终都是冷醒而理智的。

  自从蛇毒被根除,他就又变回了那个冷淡且理性的人,只除了在自己面前。全天下只有自己见过这个人情动时那柔软不设防的姿态。

  “我也有差不多的感觉。”薛止说话的时候,手中佩剑很轻地颤动了一下,“……怎么?”

  要不是他的感官变得比往日更加敏锐,大概这点比风吹大不了多少的动静会被直接忽略过去。他福至心灵地想到这会不会和他们要找的东西有关系,毕竟这把剑是出自穆弈煊的手笔。

  绕着树荫走了大半周,脚印就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假如不在树上,那么……他低下头,“地下。”

  不愧是与他朝夕相处十数载的人,穆离鸦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在地下?”

  薛止点点头,却没有把话说得太死,“有可能。”

  “那就试试。是这个地方?”

  “差不多。”

  穆离鸦没有再多提出异议,拿出那把鲜少离身的弯月匕首就顺着薛止指给他的位置挖了下去。

  院子里这棵树已经在此扎根了百余年,地下根系虬曲盘绕,向着四面八方尽情地舒展,所以哪怕有薛止帮助,他挖得也不是很顺利。一直到到某个地方,这些蚺结的树根忽然就不再蔓延,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阻隔开,他手上的动作登时放缓了下来,生怕伤到了什么。

  薛止自然不可能错过他的这一反应,“有东西?”

  “是,你说对了,就在地底下。”

  穆离鸦呼出一口气,小心地取出那沉重的匣子,擦干净表层的泥土,简单看了看。

  这匣子是没有一丝瑕疵的乌木做成的,上边用金丝错了一朵要开不开的花做点缀,很容易就让人想到薛止那把剑的剑鞘。

  唯一的阻碍是它上了锁,无法直接打开一探究竟。

  “接下来拜托你了。”

  他将匣子开口朝外捧在手中,薛止举剑砍断上头挂着的那把铜锁,顺便打开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匣子里垫了一层柔软的红绸,绸缎中央包裹着约莫成年人半臂长的一样柱状物,掀开看原来是把锈蚀得很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本外形的短剑。

  “是一把剑。”

  “我看看。”穆离鸦很自然地将剑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习铸剑,假如这把剑是穆家人所铸,那么全天下再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在地下埋了这么久,照常理来说入手的触感该是一片冰凉,可他并不觉得寒冷,反倒觉得这把剑跟活物似的带几分温度。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涌现出了一个没有来由的古怪念头,那就是他要拔出这把剑。他试了一次没有成功,接着就是第二次。

  他的力气很大,没一会掌心都被锈蚀的雕花磨得出血,可锈死了的剑鞘还是没有移动分毫。

  不论发生什么,这把剑都要出鞘,这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停下。”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薛止握住他的手,迫使他松开手,那把剑也随之掉在了雪地里,“我说了,停下。”

  他如梦初醒地惊醒,茫然地抬起头,像是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这把剑有古怪。”薛止平缓地和他解释,这把剑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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