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夜抄 完结+番外_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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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朵莲花盛开的方向,与此同时,西南方位忽然升起一抹红色。

  “这是什么?我不是看错了吧?”

  他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一般:霜雪未明的夜晚,一星艳丽的红色光火久久不曾散去。

  “都起来都起来!”

  负责传令的人擂响军鼓,先前还没有声音的宣武军此刻沸腾了一般,处处都是人的呼喊声。

  是将军,将军下定了决心。这样的消息如燎原的野火般传遍了人群。

  驻扎在城外的宣武军们拔营收帐,攻城木一下下地撞击着紧闭的城门。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们攻破京城,迎回他们的将军。

第八章 绮夜之抄

  “涅槃开始了。”

  远处的天幕亮如白昼,边缘是绮丽的五色光华,连宫墙上煊赫的琉璃瓦都被映衬得黯淡无光。

  穆离鸦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那朵莲花,看着它缓慢地舒展开片片花瓣,不再紧闭如撬不开的蚌壳,展露出里边包裹着的东西。

  大团如梦似幻的彩光中央是一整片不祥的暗影,比起寻常的凡人,生来就有天目的他能看到的东西更多。他闭上眼,在心中勾勒出暗影的真身:是一具光裸的身躯,面容模糊,没有性别之分,肌肤白玉一般毫无瑕疵,长长的黑发向着四处飘散,因为仪式还在进行的缘故尚未完全成型,就如同还在母体的胎儿,受着祥瑞之气的滋润,一点点分化出其余特征。

  像迟绛这样的妖物若是要转生为神女,必定要抛弃现有肉身,这莲花之中孕育的便是她等了千百年的天神之躯。

  带到躯体彻底凝结成型,就是她正式取代承天君的时刻。

  “不要再看了。”薛止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们已经到了昭陵前,不远处就是提着鲸脂灯笼走来走去的守陵人。

  这次他们不再是简单地走一趟过场,要闹出的动静铁定比上一次大,所以穆离鸦直接用法术放倒了警醒的守陵人,让他一觉安睡到隔天早晨。

  “如果我们失败了,这样对他也是一种仁慈。”穆离鸦有些自嘲地说,若是最后的胜者是迟绛那疯女人,那么整个天京城的活物都将成为她的第一份牲礼。

  “既然决定放手一搏,就先不要想这些东西。”薛止拉着他的手,“我会一直在。”

  幽暗的皇陵内,弥漫着潮湿的腐朽之气。循着上次造访时走过的道路,他们来到安置棺椁的密室,又在左侧的墙上找到了那块平平无奇的石砖。

  燕云霆向他们展示过触发机关的方法,薛止依样画葫芦地在青石砖上敲了三下,又倒过来重复了一遍。

  起初没有一丁点动静,穆离鸦都要怀疑是不是因为中间隔的时间太久导致机关锈蚀,失去了原本的效力,紧接着薛止扯了他一把,搂着他靠在墙边,不至于因为站不稳而跌倒。

  脚下的土地剧烈震颤着,棺椁底下传来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这摩擦声断断续续,听起来很是不顺,过了许久流畅起来,轰隆隆的,听着跟雷鸣差不多。沉寂了百余年的机关被触发,整间密室晃得像是要崩塌一般,大片大片的灰尘簌簌坠落,所幸穆离鸦被薛止提前掩住口鼻,不然肯定要被呛得咳嗽不止。

  奢靡沉重的重重棺椁向着一侧偏移,露出底下藏着的秘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看大小仅容一人通过。

  “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薛止放开穆离鸦,看他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信我。”

  穆离鸦是最拿他没辙的,尤其是他还这般恳求,垂下眼帘,“好,不要走散了。”

  密道很深,空气沉闷腐浊,还有一些些闷热,因为贴着地下河水汽隔着石砖渗过来的缘故,里边比皇陵内还要潮湿,没一会两人路在外边的皮肤上就出了一层汗。

  头顶是哗啦啦的水流,脚下是松软黏湿的薄土,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们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闷沉的隆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崩塌了。

  “你听到了?”薛止停下脚步,警觉地摸了下身旁的石墙,“什么味道?”

  穆离鸦的嗅觉也比常人敏锐几分,“火药的臭味。”

  回想起燕云霆说的话,这隧道只能使用一次,一次以后就会被彻底毁掉,所以会在这时候嗅到火药味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燕云霆同样说过,机关触发一到两个时辰后隧道才会自毁,他们从下来到现在顶多过去了一刻钟。难道是机关被人动过?穆离鸦和薛止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最坏的可能就是当初迟绛来这里毁坏尸骨的同时,也对这条密道做了手脚。

  很快他们的猜想得到了眼中,河水从被毁坏的地方源源不绝地灌了进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疯狂地席卷而来。

  “不管了。”薛止收回视线,转身将身后的人拦腰抱起来,“不要乱动,我怕伤到你。”

  穆离鸦被他抱在怀里,听话地没有挣扎。薛止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崩塌的地道很快就要被河水吞没,下一刻,炽烈的天火从薛止的脚下喷薄而出,抵住汹涌的水流,不再让其前进一步。

  四处弥漫着灼热的水雾,都快要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薛止的臂膀一如他记忆里的那般坚实,没有半分迟疑与颤抖。

  “继续往前。”

  ·

  “明月光,白如霜,随我稚童入梦乡……”

  女人的嗓音甜腻娇媚,并不怎么适合这温情脉脉的歌谣。

  这是人族用来哄不听话的孩子入睡的歌谣。妖怪没有这样的习俗,可是自从她降生以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听着它度过的。最开始的时候是娘亲,后来换成了姐姐素璎,等到她们都离自己远去,就再没有人为自己唱过了。

  “梦中神君来相会,鹤锦衣裳明月珰……”她不再唱了。

  枕在她膝头的男人抬起头,用和沧桑面容不符的一派天真问她,“有人来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幽绿的眼中满是看不懂的复杂情愫,“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连跟了她最久的亲信狐狸阿昭都被遣散,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她和这命不久矣的小皇帝两人。

  “真好。”皇帝满足地闭上眼,“我喜欢这个样子,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从某一天开始她就再没有踏出这宫殿一步,他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问为什么,既然她不出去,那么他就来陪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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