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夜抄 完结+番外_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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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止跟在密道里时一样走在前面,可还没走出几步他就被迫停下脚步。

  他很是不解地朝着身边人看去,好似在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穆离鸦将手抽了回来,缓慢但坚决地摇了摇头,“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

  “为什么?”薛止不明白他的意思,或者明白了也只当做不明白。

  “看这个。”穆离鸦指着天上的那样东西,“又不一样了。”

  在他们从皇陵赶来这里的这点时间里,那朵莲花又绽放了一些,完全绽放只是时间问题。

  这朵莲花不止是他们的,更是天下所有生灵的催命符。

  “我看到了。”

  “我一个人对付那女人,你要做的全部就是去救宣武将军,阻止仪式。她的人先我们一步,应该早就到了。”穆离鸦比任何人清楚他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又该怎样让他说不出话,“宣武将军如果死了的话,谁来为天下苍生平息战事呢?你会容许这种事发生吗?”

  “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的。”

  薛止看着他,想要看出哪怕一点说谎的痕迹。

  小时候这个人的谎话一直都很拙劣,不过是他心甘情愿被骗,而现在连他都说不准了。

  “你已经被我说服了,对吗?”

  “是。”薛止无可奈何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已经说服了我。”

  哪怕他只是凡人薛止,都无法都沿途惨状置之不顾,更不要提他的真身是天地间的神祇,要将这天下当成自己的责任,不可放任他人肆意践踏,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兄弟。

  穆离鸦说得没错,哪一边都不能置之不顾,他们在这里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我放不下你。”这是属于薛止的一点私心。

  “我不会有事的。”穆离鸦握住他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有办法对付她,相信我。”

  “救出宣武将军后,我会第一时间来你那边。”

  穆离鸦笑了下,避开了这个话题,“有什么话晚些时再说。”

  薛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印刻在脑海中,“那我去了。”

  “快些去。”穆离鸦目送薛止跨上天火之兽的背脊,拉动了一下不存在的缰绳,然后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嘶啸。

  半空之中,这外形像虎又像狮的异兽身形不断地拉长,最后变作了一条红鳞长角的赤龙,载着他的薛止朝着那朵莲花的正中央飞去。

  “好了,该轮到我们了。”在他的袖中,那把短剑正不住地震颤,仿佛已等不及要与那个人见面。

  他低下头,对着那颗绿得不正常的珠子喃喃道,“我这就带您去见她。”

  那颗珠子的表层蒙着一层雾气,好似流泪一般,他小心地将水雾拭去,“有什么好难过的?您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循着那五彩霞光的指引,他穿梭在死寂幽深的宫闱中。

  禧宁宫,相传是居住着雍朝最尊贵女人的宫殿,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里头的主人家放话,“还不进来吗?妾身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等。”

  沉重的宫门自动向着两侧被推开,他站在门前,借着身后的大片光亮向深处看去。

  靡丽的红衣女人端坐在高处,膝头睡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

  这男人身着绣着九爪真龙的明黄衣衫,身份昭然若揭。

  “不敢进来吗?”

  “没有。”

  穆离鸦刚朝前走出一步,宫门就在他的身后严丝合缝地闭上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妾身第一次亲眼见到你。真是俊俏的小郎君,与我那短命的姐姐像了五六成。”

  高耸的发髻,细碎的殷红珊瑚珠耳坠,绣着石榴花的繁复衣裙,还有眉心深如龙血画成的红痕,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让人光是看一眼就像是要被刺伤眼球。

  这熟悉的称呼让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炎炎夏日。

  “小郎君,找妾身有什么事吗?”她懒懒地掀起眼皮,好似撒娇一般娇嗔道,“就不能等一会再说么?”

  “不好。”穆离鸦不为所动,“我面对了自己的宿命,现在轮到你了。”

  他没有任何退路,而她亦然。

  他们注定要在这里决出胜负,看看她与祖母究竟是谁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正确。

  “妾身的宿命?妾身不是已经面对了?”她很是不解地说,“妾身的宿命就是要成为天下间唯一的神明,难道不是这样吗?”

  到最后,她脸上那画皮一般的笑容渐渐隐没,只剩下冰冷的倦怠,“难道不是这样吗?”

  穆离鸦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当然不是。”

  “那你说,妾身的宿命该是怎样的?妾身不够强大,配不上那个位置?”

  这数百年来,她受凡人供奉,汲取信愿之力,又以大雍国祚作滋补,早已不是当年初见承天君时羸弱而无能的少女了。

  “多说无益,就让妾身亲眼证明给你看,所谓的宿命不过是虚妄之言。”

  奢华的裙裾摩擦过台阶,发出旖旎的沙沙声。她朝着他走来,而失去了依附的男人颓然地倒向了一边,露出了真容:一具丑陋狰狞的干尸,薄薄的人皮贴在骷髅上,唯独神情是安详的。

  感受着那令人窒息的可怕威压,穆离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察觉到危险来临的那一刻,袖剑出鞘,稳稳地拦在身前,不让任何东西逼近自己,而扬起的发丝被削断,飘散在半空中,如融化的月光。

  在来到这里以前,他不止一次地恐惧过,等他真的到了以后,他反而奇妙地镇定下来。

  “迟绛,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没有人的宿命应当凌驾于苍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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