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总想宰我祭天_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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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大人呢?援军呢?”苍碧边射边朝山岭上的斥兵吼。

  “中原国拓展大业,四方征战,此处既已有威猛的李家军,何需再援。”斥兵重复,“司马大人有令,只许进,不、许、退。”

  这便是将李家军与援军划清界限了,苍碧心凉如冰:“退了呢?”

  “诛。”斥兵撂下比铁盔还冷硬的一字,扬长离去。

第88章 诡诈细作与惨淡师将 十六

  苍碧怔在当场,原来将相恩怨,深刻至此,竟能使人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

  “大将,怎么办!”曹飞虎长刀旋身,砍翻激射而来数枚箭矢。

  “退!”苍碧猛然回神,“你们快退!大司马定就在不远处,他与李家有恩怨,但绝不会置中原国国土于不顾。听着,从现在起,再没有李家军,尔等都是中原国的士卒,无有将领,立刻前往官道,与大司马一行汇合整备!”

  话音一落,便有不少将士如蒙大赦,谁也不愿跟随落寞氏族死在战场上,调转马头,向官道逃奔。

  “你呢?”曹飞虎问。

  “我有军命在身。”苍碧一箭射向敌阵,将一名胡虏卒长一箭穿心。

  曹飞虎吼道:“你不能留在这送死!”

  “我不在这也是死。”苍碧笑了起来,他这一路来死了多少次?有病有痛,有惊有恐,现下却半点都不怕了,“我死不了,我能回家了。”

  “你疯了,说什么傻话!”曹飞虎怒然勒过苍碧马首。

  “飞虎,带刘柏走,带所有士兵走。”苍碧道,“胡虏一入官道,司马大人定然出兵,十万大军迎战,必定大获全胜,大家都会安然无恙。”

  数名敌方重骑兵围将上来,领头一人边环顾四周,边怒骂:“赫连那狗娘养的搞什么?笛子呢?”

  “就这么点人了,还管什么笛子、将领,通通杀了,都不在话下。”后方骑兵超过他,一刀砍向刘柏。

  刘柏带着头盔,看不清面目,急速俯身,闪过长刀,错手抓向重骑,卸了他刀兵以自用,反手一挥,扫过苍碧身前,刀锋犀利,瞬间将两名敌军头颅削下,鲜血迸了苍碧满脸。

  “刘柏,撤!这是军令!”苍碧抽出长刀,捅进敌军胸口,一手将弓箭横在刘柏胸前,把他往后赶,“飞虎,快!我断后,否则谁也走不了了!”

  “李琦!”刘柏大喊,竟翻身下马,捡起地上一柄长刀,借着娇小身形,旋身带刀,错步马蹄之侧,三两下斩杀围拥的一圈战马,胡虏毫无防备,纷纷落地,他再一旋身,一刀横过一人脖颈,一刀刺入一人胸腹,拔刀再斩,须臾间竟夺去七人性命,一柄长刀被盔甲崩裂,他又从尸骨未凉的胡兵身上抽来一把,“我不是李家军了,何须听从军令!”

  “刘柏!”苍碧握拳垂在马背上,猛蹬马腹,冲出数丈,展弓射杀将箭矢瞄准刘柏的弓士,“我让你回去!”

  曹飞虎也冲上来,携着数十名死忠将士,护在苍碧周围,展开攻势:“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滚!”苍碧吼破了喉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有能转世的命数,一死即生,能回连云阁,能回家,而这些人呢?若是死了,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胡虏猛兵如潮水般涌上来,不足百人的小队以苍碧为中心,官道为背,围成半圆,曹飞虎首当其冲,威勇如虎,与亲信盘桓敌阵中,如绞肉杀器般,所过之处,血溅三尺。

  然而敌众我寡,苍碧眼睁睁看着不远处,一众士卒兵刃折,戎装毁,胡虏重弩再开,三指粗的粗矢裂空而来,撞入骁勇的副将正胸,如拳大的巨簇穿透后心,带着巨大的力量,将曹飞虎整个人击飞十数丈,钉在一匹失主的战马身侧,战马一声哀啸,扬蹄飞奔,拖着残破身躯,在干黄的枯草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终于力竭,扑倒在地。

  “城旌!”苍碧惨叫。

  曹飞虎身躯无法动弹,手却不停,拼着最后的力气,将一柄断刀飞出,精准无误地射在胡虏将领头顶,劈开头盔,深深凿入头部,那将领瞪大了眼,从马上摔下。

  “鹿铃……”曹飞虎吐着短促的气息,指尖颤抖,胸口喷涌的血流逝越来越缓,最终与魁梧的身躯一道归于平静。

  不断有士卒在眼前倒下,苍碧急剧喘息,心卡在喉头,目眦欲裂,挥起长刀,哭喊着猛夹马腹:“我让你们退!”

  无数刀光迎面而来,他不闪不避,恍如受死的疯子,战马却止住行势,猛然调转头——刘柏翻身跃至苍碧身后,抢过缰绳。

  他侧过身子,艰难地从比他高半个脑袋的苍碧肩头探寻前路,张嘴低喝一声,那喝声诡异至极,低沉却极有穿透力,犹如蛰伏远古的异兽低鸣。

  凡人身躯无法负荷,头盔下,刘柏眼角鼻下流出鲜血。

  曹飞虎的壮马踏破军阵,一路踩死无数步兵,狂奔而来。

  “换马!”刘柏搂住苍碧,力量竟比成年男子更大,轻而易举把他带上马,以最快的速度逃入官道。

  “刘柏……”苍碧眼瞳通红,箍在腰间的手臂干瘦,却有力无比,完全不似十四岁的少年,“放我下去,你带我回去,会被一同问罪的。”

  “李琦。”刘柏道,“我骗了你。”

  “别说了,放我下去。”苍碧隐隐料到后话。

  果然……一柄白玉匕首横在了眼前,然而刘柏的话确让苍碧的心坠到了谷底。

  “我不叫刘柏。”刘柏说,“我叫赫连柏。”

  苍碧不可置信:“你是胡人?”

  刘柏定定看着白色刀柄上的罗盘:“我吃的是胡饼,忠的是胡军,从来都是骗你的。”

  “这场战争,你注定是败者。”他说,“你祖父说的不错,仁义道德,在生杀予夺前,全是狗屁。”

  “刘柏……”脑海中忽然翻腾起另一股记忆,望阳村中,李琦中胡虏埋伏,携着刘柏窜逃,身中刀箭无数,遍体鳞伤,芦苇荡中,他奄奄一息地守着刘柏,而刘柏毫发无伤,眼神却是冰冷的。

  这是谁的记忆?苍碧探寻着,悚然回头看向刘柏,映入眼中的是稚气未脱的眼,镶着墨黑无底的瞳,而那段记忆中的,却是浑浊的棕瞳:“你是谁?”

  “赫连柏。”刘柏瞳孔微闪,看着远方冷冷回道。

  “不!你是谁?”苍碧心绪一片混乱,徒手握住雪白刀刃,手心触及未有一丝疼痛传来,反而有一股和煦温润的力量蔓延而来。

  这不是凶杀之气?苍碧越发茫然,被白玉匕首横向脖颈的一幕幕浮现,握着它的人每每不一,唯一相同的是一双熟悉的黑眸,与毫无痛苦的沉眠。

  “你不是要杀我。”苍碧问,“你定认得连云,你们有何纠葛,连云到底要做什么?我的记忆……究竟被谁动了手脚?”

  可惜刘柏没有回答他,罗盘指向正北,他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扣住苍碧手腕,指尖施力,无刃的匕身压下,魂魄脱离肉身,被吸附入匕首,苍碧两眼一闭,再不醒人世。

  “我怎会杀你。”刘柏垂下眼睫,扬首在苍碧颈项烙下一吻,环着失了力气靠倒下来的人,拂过盖在厚重绷带上的戎装,拂过那伤疤横亘的脸庞,“我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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