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总想宰我祭天_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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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千年玄蛟与白狐小妖 十

  一滴鲜血顺着尖利的指刺啪嗒一声落在青石地上,床榻上半弓身躯的人一手扶墙,另一手成掌,手心向上,掌中一团幽幽的绿光闪动。他深吸一口气,那绿光便化作一缕烟,缓缓游入鼻中。

  那人本来约莫与苍碧差不多身高,这一口气吸入,顿时身高又拔长几分,肩膀伸展,不时稳定了身形,玄衣裹身,肩臂、手腕、小腿处,都束着黑金护甲,明明薄如竹片,却给人坚不可摧的感觉。他握着手腕,活动许久没有伸展的四肢,仿佛才感知到有旁观者,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苍碧心跳逐渐沉下,及至那黑衣人完全面向自己,心音竟似停滞了般,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连云?”

  连云不言,只与他对视,深不见底的眼比屋外的腊月天更寒。

  啪嗒,又一声响,仍是血。

  苍碧心念一动,没控制好妖力,指尖火苗瞬间大亮,又转眼熄灭,只这一息,他切切实实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连云脸上是数道溅射的血迹,五个指尖都悬着血珠子,那背裹黑金腕束皂袖的手全被血浸透了。

  “他……他……”爰爰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往回退着,撞进城旌胸膛。

  城旌牢牢并拢指缝,不让她再看,自己也好不了多少,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杀……他杀人……”

  床榻上躺着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还残留一口气,睁着毫无焦距的眼,翕动嘴唇,却只能吐出鲜血。

  他还活着。

  苍碧滞住的呼吸猛然一松,急剧喘息起来,冲上前,趴在少年身上,手上蓄起一团微弱的白光,往少年颈项上的血洞上填。

  白光越来越弱,被汩汩涌出的鲜血淹没,半盏茶时间不到,血渐渐停了,少年嘴唇成了浅浅的紫灰色,彻底断了气,苍碧还不死心,两手捂着一点血也冒不出的伤口:“你别死。别死啊!”

  “他死了。”连云站在一边,冷冷地说。

  苍碧沉痛地合上眼,再睁开时,眼里覆了层水光,猝然起身,抓住连云手臂:“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纤巧的指甲磨黑金护甲上,发出轻微的划痕声,仿佛一把小刀浅浅割在心坎上,不能一击致命,却凌迟着,让人挣不出痛苦的深渊。

  连云不语,苍碧手指用力,却只触到冷硬的黑金,他用从未有过的大声,撕心裂肺地喊破了嗓子:“为什么?!你告诉为什么!你不会杀他们!你怎么能杀人呢!”

  “我为何不能。”连云终于开口了,说出的话却彻底撕碎了苍碧的心。

  “你不能。”苍碧摇着头,眼眶通红,“你不能杀人,我们在逍遥界,那么好,你那么好,怎么会杀人呢。”

  连云抬起头,掠过苍碧头顶,看着墙上的血迹,眉宇皱起的川在黑暗中犹如万丈深邃,他一字一句道:“我帮了凡人千年,现下我因雷劫身受重伤,谁来帮我?不过汲取几缕凡魂稳固,何过之有?”

  “重伤?”苍碧抬起头,抚着连云带血的脸庞,却不知此刻自己的脸也是如此,用雪白的广袖替他擦着血,“你究竟伤成怎样?竟要以命来疗伤?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来杀人?”

  连云一问也没答。

  苍碧脑海中,另一股记忆却分了叉,连云在里头说:“我魂魄受损,不如此,能如何。”

  “你魂魄受了损伤?”苍碧问。

  魂魄受损非同小可,而最快的治愈方式就是以魂补魂。

  城旌脱口而出道:“魂魄受了伤,不是要被勾去幽冥界了?”

  爰爰被蒙着眼,竖起耳朵揪心听着,拉了拉城旌衣襟:“那就是死吗?”

  “生灵有生亦有死,只是从肉身来说。身死入轮回,静候下一场生。至始至终不变的,是魂魄,若是魂魄伤了,碎了,那不是死。”苍碧顿了顿,颤声道,“是灰飞烟灭。”

  连云不置一词,垂下眼帘,看了眼苍碧,两人视线相触,立时扭头看向黑墙。

  只这一眼,苍碧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眼神淡得看不出多少波澜,然而他还是攫取到了一丝不忍。连云在为什么而不忍?为命丧他手,灰飞烟灭的这几个凡人?

  “有人来了。”连云道。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人声。

  “刚才的叫声是李阿弟家传出来的吧?”

  “是呢,叫这么惨,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外面熙熙攘攘,一时来了不少人,有人敲响了门:“李阿弟!家里没事吧?应个声啊!”

  等不到人来开门,又有人道:“不对劲啊,他媳妇白天才生完孩子,还不能下地呢,家里怎么可能没人。”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最后没法,两名壮汉并排一站,侧身咚一声,撞在了大门上。

  “外面人在撞门。”爰爰轻声说,“他们会不会以为人是我们杀的?”

  城旌暴躁地一垂墙:“都是你这天杀的地龙,还不出去认罪!”

  苍碧垂眸天人交战,心里那杆秤最终还是压到了连云那头,打开窗户道:“快出去!”

  关键时刻,城旌难得反应快一次,抱起爰爰,翻身出了窗,跳上房顶,俯身趴下,壮实的后背像一把巨大的保护伞。

  “连云,我们也快走。”苍碧牵起连云,沾了满手黏腻的腥血,一跃出窗。与此同时,大门被撞开,三四名男子闯入里屋,连云身子出了窗,一缕衣摆垂落,一名青年眼疾手快扑上去,攥住衣角。

  妖物的衣袍自然不是凡物,两方拉扯下分毫无损,连云抬起掌,就要向身后青年头上拍下,苍碧及时拉住他,横入两人之间,翻手一掀,用巧劲推开青年,拖起连云上了房顶,差点踩到趴成做小山丘的城旌:“走。”

  屋里,那青年仓促起身,探头往窗外张望,却连半个影子也找着。

  “这也太毒了,人都被害死了!”另一中年男子痛心疾首地进来,额头上冷汗涔涔,显然是被几间屋里的景象吓得不轻,“看清楚是什么人了没?”

  “侄儿啊!”又一鬓发斑白的男子步履蹒跚地进来,刚在外头受过一轮打击,再见屋里竟又有两具亲人遗体,两眼一翻险些跪倒,被身边人及时扶住,痛心疾首地恸喝,“是谁丧心病狂,害我侄儿侄孙!”

  青年说:“是两个人,一黑一白,可我没看到脸。”

  众人探寻间,这一黑一白已在屋顶上飞奔出半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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