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总想宰我祭天_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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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下!”鬼相站在座侧,从袖中抽出玉笏一指,阴森鬼气直直压在苍碧肩上。

  苍碧本就有求于鬼,也没想忤逆,只是还没来得及表示从善如流,先被一个下马威欺得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得生疼,却也把脑袋磕明白了,对前头两人的身份有了底。

  “冥神大人,小妖苍碧,此行前来只求您……”

  “外头两只制住了?”绿衣一幅什么也听见的样子,径自对鬼相道。

  “禀大人,都制住了,乃是一虎一兔,如何发落?”鬼相躬身待命。

  “你任了千百年的相,这等小事,还要我来亲定?”绿衣不满地挑眉,伸出石雕般的手,放在面前饶有兴味的端详,长甲在耀动的幽冥火下闪着寒光,“罢了,念你多年劳苦功高,我就不计较了,那两只,按惯常来,送狱里去吧,九九八十一番,若能熬下来……”

  “大人,您糊涂了。”鬼相不起,说道,“生灵进了狱中,往往不到一番就不成原型,修为低的,一番就足以让他们灰飞烟灭了。”

  “倒也是,啧,如斯性命,脆弱至此,不要也罢。”绿衣指了指门口鬼差,“那便送他们入狱罢。”

  “慢着!”苍碧奔到就要出门的鬼差身前,张开手臂,还以为少不了皮肉苦,哪只那鬼差刚一拔刀就被鬼相喝停了。

  “幽冥殿上,无冥神大人命令,岂能妄动刀兵。”

  鬼差只好收了刀,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不等鬼相再抬玉笏,苍碧自行跪下:“冥神大人,城旌与爰爰无意擅闯幽冥界,一切只因我而起,还望您莫要怪罪他们,所有责罚,我来担。”

  “幽冥界从无代罪先例,谁犯下罪愆,谁来受责难,难道凡间不是如此?”鬼相问。

  “却是如此,但罪愆不可一概而论,城旌与爰爰自始至终是因对我的情谊,因在我,罪自然由我来担。”苍碧急得往后靠了靠,以后背抵住方才合上的殿门。

  鬼相:“荒唐,把外头两只送入狱中。”

  鬼差再次得令,却不知怎么对付眼下的小妖,头疼之际,高高在上的冥神大人替他解了忧。

  “且慢。”绿衣从指缝中移出眼光,看向苍碧,“事出必有因,不错,你既说他们是因你,那你又是为甚?”

  苍碧直言不讳:“为了救连云。”

  绿意却问:“连云是何人?竟让你不惜舍命入幽冥相救。”

  “连云是湍江里的千年玄蛟,逍遥界连云阁的阁主,我的老板、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心上人。”苍碧抬起头,翡翠色瞳孔仿佛照亮夜空的星辰,映得整座幽冥殿的火光黯淡三分,“只求冥神大人能收回契约,放他回逍遥界,作为代价,我的魂魄,也请收回幽冥。”

  绿衣挥手让门口的鬼差归位:“既是契约,如何收回?你当我冥神是言而无信之人?”

  “小妖不敢。”苍碧膝行上前,衣袂在幽冥黑尘的地面上拖出一条逶迤的雪白,同色的发铺成在地上,恍如万丈幽冥中的一道光,“冥神大人身为神祇,宽宏大量,必不会与我等小妖一般计较,我虽修为不如连云,但……”话到一半卡了壳,苍碧左思右想也寻不出自己哪里比得上十全十美的老板,只能改口道:“十八层狱不管八十一番,还是八百一十番,我都愿入,三魂七魄,是要记入幽冥名簿,亦或供冥神大人驱使,我也都愿,只求您放归连云。”

  绿衣放下手,该而拄着下颔,仿佛看一场无聊的戏文,无动于衷。

  苍碧有的本不多,奈何他全数奉上愿任君处置,君也都看不上,跪在地上,两手在袖下死死扣着森寒的地面,磨破了指也毫不自知,缓缓握起拳,似要把骨头揉化般摩挲着,终于从掌心的疼痛里,捕获了几分生机。

  他重重眨了眨眼,让眼眶漾起水汽,忽的对着冥神庄重地一叩首:“冥神大人!小妖……小妖知错了。”

  “何错之有?”绿衣玩味地一掀眼皮。

  “小妖不该亵渎冥神大人的契约。”苍碧哀哀地看着她,泪水呼之欲出,一幅相思难耐的模样,“既是不能,只求大人让我与连云一见,只见一面就好,此后任君处置。”

  也许是苍碧那张脸生得不见一丝诡诈,又或者哪个只字片言打动了腐化般的心,绿衣闭眼沉默了,许久后,睁开眼,对鬼相甩甩手:“那便让他们见一见吧。”

第131章 闷骚东家与美人伙计 十四

  连云连着刑架被两名鬼差架出来,牢牢固定在大殿中央升起的石台上,他胸膛的伤口展露无虞,看得苍碧心中一惊,豁然起身迎上去:“连云!”

  “放肆!”绿衣一声厉叱,两名鬼差立时架起阴刀,拦住苍碧去路。

  连云双目紧闭,听到熟悉的嗓音,咬牙抿唇,缓缓睁开眼,却不看苍碧,一团比幽冥更黑的火从眼中直烧到悠然看戏般的冥神脸上:“送他回去。”

  “冥神大人,求您送他回去!”几乎是同时,苍碧再次跪下,朝案座重重磕了个头,“有何责难刑罚,都判于我!”

  “闭嘴,冥神的决断几时轮到你来干预。”连云喝声犹如千斤玄铁沉甸甸地坠下。

  数百年相处的时光,他过往相对的皱眉厉容,及不上此时威慑的十分之一。

  苍碧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生气了,也许生的还是玄蛟这一生两千年来最大的怒气。

  “我为何不能干预!”苍碧清丽的容颜也端上明晰的怨气,哪里还有对老板半点阿谀奉承的顺从,两手死死按着横陈在前的刀背,大声的质问残破连连,“你与冥神定下的契,与我有关,你又何时问过我愿不愿,我不过参与本该相关的事宜,何来干预!”

  他转而对冥神:“冥神大人,我也是当事人,契约没有我的应允,怎能成!请您收回成命,让一切回归原状。”

  “凡事只有往前,却无回退之理,定下的契自然也无法收回。”绿衣轻踢脚尖,一只骷髅随之落下,滚到苍碧脚边,也不知被什么所击,瞬时碎成一堆齑粉,“你若能将它复原,我兴许一时喜悦,或能考虑。”

  苍碧自然不会什么回溯时光的能力,拉扯着鬼差纹丝不动的手臂,却一丝能闯入的缝隙都寻不到,灵光一闪,化作狐身,从刀下钻过,哪知在高台边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冥神挥袖施来的禁制。

  “苍碧。”连云漠然道,“你莫自作多情,我与冥神定契从来不是为你。”

  “那是为何!”苍碧不依不饶又一头撞上去,仍是徒劳。

  连云眉宇的川仿佛要滴出墨来:“与你无关。”

  “好。”苍碧退了数步,压下雪白的狐身,蓄起比萤火更微弱的妖力于周身,以更快,更决绝的速度速度冲了上去,誓要把那一界之神设下的禁制撞破,“我自作多情!我不自量力!我就是要救你!也与你无关!”

  绿衣指尖一抽,千钧一发之际,手中黑丝极速探出,把苍碧四肢死死捆住,免去了那张狐脸被撞得支离破碎。

  “冥神大人,我求您了,要我生要我死,亦或您难解气,要我生不如死也好,只要您说,我必定毫无怨言,您放连云回去吧。”苍碧在绿衣的术法下被迫幻做人形,眼眶里切实的泪落了下来,“他是千年的玄蛟,能保凡间太平,再修行几年,还能飞升成神,顶天立地,而我只是徒有其表的小狐,什么也做不了。冥神大人,您身为下界的神祇,掌管罪鬼怨魂,操持生死轮回,定也是为了三界的秩序与安定,怎么能……”

  “够了!”绿衣再也听不下去,本就晦暗不明的一张脸,几乎糊成了一团黑烟,一掌怒拍扶手,一手挥出阴气,封了意欲开口的连云的话语权,混乱的烟气凝聚了好半晌才千辛万苦拼凑出勉强可见的五官,口中挤出难以平复的话音,“你当真什么都愿?”

  “当真!绝无任何怨言。”苍碧蓦地收住眼泪,重重点头,下巴都快撞进胸坎里。

  绿衣朝鬼相一摊手,鬼相躬身奉上一卷冒着阴气的卷轴:“大人,条件都写在上头了,请您过目。”

  绿衣看了看,不满地摔在地上,正要高喝出声,见了下头苍碧那张期盼到近乎哀恸的绝世容颜,堪堪咽下,传音入密道:“为何承诺将他放归凡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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