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翻起那些陈旧的档案，拆掉最下面那层挡板，从里面找出一个大号牛皮纸做的纸袋。他抽出信封里的东西看了几眼，看到查理·泰伦议员的名字以及惊人的金钱数额。再往下是被暗杀的政府官员名单，大多都是查理·泰伦的对手和政敌。
尼克喘着气，紧张得几乎冒汗了，急着把这些东西塞回纸袋再塞进自己的防弹衣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推门声。有人正试图从外面闯进来。
尼克被吓了一跳，他来到窗边往下看，下面也有人在走动。推门声变成了撞击，尼克转身把靠近门边的书柜推过去顶住门。
虽然这些东西让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可要怎么离开这里，要怎么保存罪证？如果那些人撞开门，他很可能连一分钟都无法顶住，他们会把他扫成蜂窝，然后轻而易举地拿走想要的东西。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应该准备好求饶，还是勇敢地来一次冒险？
尼克知道不能心存侥幸，那可能是几倍于他的敌人，而且身经百战。如果他们不想让他活命，他便控制不了局面。尼克深呼吸一次给自己鼓气，回头看看书桌，拨通了康斯坦丝模型店的电话。
他想出了第二方案。
◇◆◇
「喀」的一声，最后一颗子弹射完，手枪空膛挂机。
利奥卸下用完的弹夹换上新的，他又一次拨通尼克的手机。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倒下，他们在玩一场大型的捉迷藏游戏，不禁止暴力行为，直到其中一方动弹不得为止。
这本是利奥习以为常的游戏，他对规则了如指掌，可不知为何，此时他却心跳得很快，因为焦急或害怕，或两样的混合。利奥不知道尼克是否已经拿到东西安全离去，要是那样最好，可如果不是呢？
电话一直忙音，最后喀嗒一声就什么都没有了。
尼克在给谁打电话？
利奥把手机塞回去，手指有些发麻。他在黑暗中紧皱着眉，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把一个太过艰难的任务留给尼克，他估计得太乐观，就像上次返回家族一样，这里早已设置了陷阱，等他自以为得逞后猎人就全副武装地出现，欣赏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利奥站起来，忽然一发子弹擦过他的脸颊，击中身后墙上的一幅油画，画框掉落于地摔得支离破碎。他从装备袋中摸出一枚微型手雷，拇指挑开撞针往黑暗中扔去。紧接着爆炸的巨响和火光就充满了整个楼层，其间不乏惨叫和各种碎裂声。
利奥趁着浓烟冲出重围，越过楼梯的扶手来到下层。他的脸上在流血，伤口很浅并不疼痛，可他还是用手擦了一下抹去血渍，因为尼克不喜欢看到他流血，即使那不过是个小伤口。
利奥转身回到刚才来时的走廊，闪身躲在角落里往外看。书房外聚集着几个人，他们看来已经过了一番努力，房门被踢开大半。
利奥在黑暗中看得分明，实际上，现在他比任何时候看得更清楚。黑暗像一块石头挤压着他，让他呼吸困难。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外，其他人都像剪纸，被贴在某个画面之上。只有他是个具体的形象。是亚利克斯。利奥确定了。
他还是老样子，穿着缺乏个性的黑衣服。现在这种状况，他本可以更随心所欲一些，可他暗中改变了很多却没能改变自己。
利奥的手指触摸着枪柄上的防滑纹，他可以一枪杀了亚利克斯吗？
他没有把握，还在等待。他害怕，因为尼克在里面。
「砰」的一声，厚重的门被撞开了，利奥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时间。
该动身了。
◇◆◇
尼克知道那些书柜撑不了多久，他已尽力把有分量的东西移到门口拖延时间，可是随着撞击越来越剧烈，书架上的书像雪崩一样纷纷摔落下来。这些书肯定花了很多时间分门别类，现在却像废纸一样倒得满地都是。
令尼克很惊讶的是，其中大部分是应用逻辑学、修辞学、应用语义学、相对论和心理学之类的书籍，若不是陷入眼前的危机，他简直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一个恶名昭著的黑道家族之中。
如果这里的主人并非爱好幼稚的虚荣修饰，那多半是个可怕至极的家伙。
他该怎么办呢？
尼克再一次看了看书桌，那里的传真机已传到最后两页，他从来没抱怨过传真机的速度，因为很少使用它们。
现在有人在门外虎视眈眈有备而来，专等着抓住他杀了他。危险近在眼前，一切等待都会变成难熬的折磨。
尼克检查了手枪的弹夹，按照利奥教他的方法确认无误。
「你要我怎么做？」他对着即将毁于一旦的房门喃喃低语，手指不停发抖。「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冷静点！」
虽然有所准备，尼克还是被那突然而至的巨响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废墟之中，汗水流过皮肤时带来了一阵刺痛，幽闭恐惧和体力消耗不断在压迫他。空气密度很大，惊慌在这里经过了压缩，还没来得及弥漫开。
「别动。」他喊。
门外的人停了一下，但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他们手中同样有枪，而且数量悬殊。
「我说了别动。」尼克握紧枪，这是他唯一的依靠。他站稳脚跟，一直往后倒退，直退到书桌边的时候，传真机发出「嘀」的一声，文件最后一页传送完毕。
尼克忽然松了口气，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可他毕竟在这项危险的任务中起了作用。
尼克把目光转回来，看到了一个熟人。
霍里斯悠闲地从被破坏的房门外走进来，伸手打开了房内的吊灯。他看着尼克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