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时尚的爱情[出书版]_分节阅读_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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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写了许多与她的恋情无关的东西,洋洋洒洒一大张信纸,和上次热恋中的空白明信片形成对比。

『亚涵叔叔,你曾经有这样的经验吗?』

『你在家附近的巷弄里偶然发现一家咖啡馆,你走进去,点了咖啡,发现咖啡意外地合你的胃口,你于是成了那家咖啡馆的常客,有空就会定期光顾。』

『但那家咖啡馆生意总是不太好,每次你经过,里头都门可罗雀,让人担忧他是否经营得下去。你为这家咖啡馆感到惋惜,为它的怀才不遇忿忿不平,逢人就替他宣传,向朋友称赞这里的咖啡有多么惊为天人。』

『你的努力有了回报,人们开始发现这家咖啡馆的好处。常客渐渐多起来,你的朋友听了你的宣传,光顾之后也爱上了这里的咖啡,反过来向你炫耀那里的品味。』

『但有天你照样来这里喝咖啡的时候,坐在满座的咖啡馆里,忽然觉得这里的咖啡,好像没有第一次喝时那样好喝了。』

『同样的品项,同样的砂糖、同样的奶泡和温度,但你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明明是你大力推荐的咖啡馆,你喝着咖啡,却为那些和你过去一样为这杯咖啡迷醉的人感到厌恶,甚至后悔自己过去的迷醉。』

『于是你离开那家咖啡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外甥女的信件总是让我心有戚戚焉。但这回的内容却令我茫然,虽然她很可能是在塞纳-马恩省河畔的哪家咖啡馆又找到了新工作,因而有了这样的发想。

但我无法讳言,在看见那些依然哲学的字句时,蓦地涌上心口的刺痛。

我无暇多品味当中的思想脉络,只因我最近自顾不暇。我在夜市的隔天得了感冒,多半是湿着身体搭捷运回家的缘故,Nick忙着替他的灰姑娘穿鞋,连Chanel毛巾也忘记多留一条给我,我当然也没那个脸敲门需索。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小感冒,戴了口罩照样到采购部报到。到了下午却开始头晕目眩,出货表格在我眼里分裂成无数细网,把我的意识笼罩住,我无法定神在那些数字和品名上,只好请了早退,到药房买了成药服下。

但隔天状况仍然没有改善,二十周年晚会日期将近,采购部得负责把当天展示的秋季新装选出来,列成清单,方便展示部定出企画和宣传方针。采购和展场是永远脱离不了关系的,采购设计舞台、征选出演员,实际演出的戏如何,还是要看导演和舞监的功力。

这几天我都抱着病体,拿着厚厚的型录,和展示部和各品牌的设计师讨论当天的细节。

我们的主任现在完全是告老还乡状态,对我这个干劲十足的年轻人乐见其成,他现在每天四点就下班,就是人在办公室里,屏幕上显示股票指数的时间也比进货清单多。

这几天折腾下来,我一回家就头晕目眩,倒在床上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周五在敲定最后一家品牌的展示流程时,我不得不歪坐在卖场的沙发上,昏昏沉沉地小睡一下。

主任刚开完周报会议,他来找我,称赞我几周前写的秋季新进品牌的进货报告。

「店长看过了,她说采购部这次做得不错,让人耳目一新,还说筛选的人很有Sense。干得不错啊,年轻人。」

主任拍我的肩,但我当时已经开始发高烧,伏在案上载浮载沉,根本无法正常与人沟通。下午我终于撑不住,向人事部告了假,搭出租车去诊所。

好在我这么做了,我在迷迷糊糊下被医生打了两针,开了退烧药,医生嫌我来得太晚,他说我高烧到三十九点六度,再不看医生小命都要丢了。

他要我多休息,吃清淡的食物,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并保持心情愉快。

我回家之后遵照医嘱,埋头睡得天昏地暗,连时钟转了几圈都不清楚。醒来的时候满身是汗,虚弱得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浑身都是黏腻的触感,倒有点像激烈性爱隔夜的状况。

但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我竟回想不起来了。

我曾听人说积劳成疾,一直以为是古人的浪漫,没想到还真有其事。进Garbrielle以来,还没为一份工作这样尽心尽力过,连我也不懂是怎么回事,竟会这样拚过头。上司的赞赏固然让我高兴,但我向来不是那种为了称赞可以拚死拚活的模范生性格。

我想起Nick。虽然我现在最不愿想起的就是那个男人,但我无法不承认,会对女装采购如此拚命,有一部分是为了那番话:『那家店需要新的风。那种年轻、叛逆,足以掀起Garbrielle整片屋顶的风。』

以那个花花公子的性格,这种罗曼蒂克的话恐怕转瞬即忘。也只有我这个自不量力的新手会放在心上。

以前在圈里常听人说,珍惜生命,远离直男。直男对爱情的概念自始就和我们不同,他们有终点,我们没有,他们是童话故事,我们是本土连续剧,他们有HappyEnding,而我们永远都在Tobecontinue。

可惜我十多年老手,竟然还是失了分寸。好在觉醒得快,雨兰姐的事鬼使神差,但多少冲醒了我,让我看清大兴安岭的巍峨高耸。

我陷入断断续续的沉睡,做了不少梦。一下子梦到我的第四任男友,那个摄影师,我梦到我侧躺上在床上,身上羞耻得只穿条四角裤,搔首弄姿地摆出各种姿势任由他拍摄。但转眼间床上的人不知为何又变成了Nick,还是年轻了十几岁的Nick。

他像我初次见到他一样一丝不挂,只有下体的地方打了马赛克。而站在床边拍摄的人竟成了我。我拿着单眼相机,从各种角度拍摄这个男人的风貌。

门铃响了,我从这个愚蠢的梦境里惊醒,脑子处在浑沌状态中。但门铃又持续响了阵,我只好撑着病体站起来,颠颠倒倒地走向门边。

我开了门,门外站的却是苏梁。

我的脑袋一下子被惊讶和错愕刷醒。苏梁穿着全套的Armani,一看便知刚从Garbrielle下班,他左手提着药房的袋子里,里头有卫生口罩和退烧药,右手提着超市的购物袋,有支绿色的葱从袋子里凸出来。

这一身标准的探病装备让我傻了一阵子,而且苏梁不知为何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害我差点认不出来。我依稀记得,有什么人在我面前叫苏梁「眼镜小子」,但我的脑袋昏沉得想不起来说的人是谁。

苏梁大概预测到我的震惊,主动开了口。

「我听人事部说,你请了病假。」

他顿了一下,「不请我进去吗?」他举起手里的袋子。

我胡里胡涂地往墙边让开,苏梁便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他先是环顾内室一圈,我这几天回家就倒头大睡,先前在亚艺租的片子还散落在床头,垃圾筒旁扔满废弃的报表,昨天晚上权充晚餐的泡面还搁在流理台上,我吃一半就没有胃口,上头结了一层浮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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