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Nick要去东京的事。」
我咬住牙，实在不愿证实我的猜测，「你和Nick在那之后……你们还有私下联络，对吗？所以你才会对那天的事不闻不问，因为你早就从Nick那里知道了，是不是？」
「那天什么事？」苏梁完全不动声色，替自己舀了一碗汤，「你希望我问你什么事，Albert？你不是希望我别管你吗，怎么现在又逼着我质问你了？」
我哑口无言。确实，苏梁并没有义务管我的闲事，何况我吻了Nick这事，说没有隐瞒苏梁的意图是骗人的。
我想隐瞒他，又预设他会逼问，现在他不问了，我又觉得空虚，绕着弯试探他的反应。这和被勒令不准买糖果、还偷偷把它放进妈妈购物篮里的孩子有什么两样？
「抱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下子气势全失，在小小担忧的目光下落坐回椅子上。但我仍不死心，我像颗蓄积已久的未爆弹，从那晚开始累绩的郁闷、杨雨兰那番话灌注给我的不安，混着我心中那股随着与那个人分离日久，反而越益汹涌澎湃的情感。我不顾后果地开口：
「苏梁，Nick他不肯跟我联络，我也不知该怎么找到他。我也不是想做什么，你从前说的话我都明白，但我无论如何想再见他一面，就算只是讲通电话也好，如果就这样结束掉，我实在无法接受……」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苏梁打断我的话头，硬生生地。他不理会我的错愕，比起我的急切，今晚的苏梁却异常平静，令人探不着底。
他从椅背后拿个了盒色的小纸袋，我隐约看见里面放了个长方型的硬壳盒子，用指尖推到我眼前。我还想说些什么，但苏梁的眼神让我无从反抗，我只得接过纸袋，把里头的盒子拿出来，上头还绑了爱马仕橘的缎带。
「MerryChristmas。」
苏梁轻声说，嗓音柔和得令我微微一颤，「这是我送你的耶诞礼物，亚涵。」
我看了苏梁一眼，在他盯视下拆开缎带。里头是条方格纹的领带，仔细看还有小莓果的图案，就领带而言稍嫌可爱了点。我在男仕西服部门当了这么多年柜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款式，领带夹的地方没有布帜，我也看不出来品牌为何。
而更令我在意的是，这条领带看起来不像是新品，边缘的地方起毛，感觉已经放了很久，但布面没有折痕，看来至多只用过一、两次。
「这是设计师定制款，世界上找不到第二条一样的。」苏梁知道我的疑问，他替我把领带从盒里拿出来。
我知道所谓定制，就是跳过我们这些营销通路，由顾客直接向设计师下订单，通常会这么做的，不是明星就是政商大老。许多一线品牌在欧洲时装发展早期，都是从名人定制款中脱颖而出的。Channel就是显例。
「谢、谢谢。」我意识到应有的礼节，忙点头以示谢意。
我没有问苏梁是跟谁定制的，总觉得现在的氛围不大合适。苏梁把领带用另一手食指捞起来，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来，亚涵，我替你系上。」他轻声说。
我开口想说什么，但苏梁很快把领带绕上我的脖子。我看苏小小停下筷子，看着几乎是贴进我胯间的苏梁，「苏梁，等等再系吧？先把饭吃完……」但苏梁把膝盖跨到我的椅子上，硬是不许我离席。
他双唇紧抿，看我似乎僵住了，语气又变得柔和。
「把围巾解下来吧！否则系不上。」他指着我的围巾。我直觉今晚的苏梁有哪里不大对劲，又不敢过分刺激他，只得依言绕开我脖子上那层厚重的毛织品。我的围巾落在地上，Nick送我的颈炼还系在上头。
苏梁呼吸紧了片刻，但他没有停下动作，他的指尖伸进颈炼和我的脖子之间。
颈炼的余裕本来有限，苏梁的手指一掺进来，几乎没了呼吸的空间。我的喉结接触得到苏梁指腹上的粗茧，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个也解下来吧，来，我帮你。」
苏梁语气依然柔和，他不等我主动，伸手去解我脖子后的扣环。我反射性地挣了下，解开的颈炼便唰地一声，落到餐厅的地板上，「啊……」
我未及伸手去捡，苏梁挡住我的视线，领带绕上我的后颈，低头为我打起领带来。
我在西服专柜时，为许多男人打过领带，大概也没几个比我还擅于为人打领带的男人了。但苏梁的手法比我还利落，他把领带均分妥当，在我脖子前方绕了一圈，在胸口的地方系成漂亮的领带结。
这期间苏梁一直抿着唇，眉间带着阴影，我看小小虽然捧着饭碗，但频频往他父亲这边看，和我一样不知所措。苏梁把完成的领带结往上推，推到我休闲衫的领口，我注意到他手劲甚大，领带结已然碰触到我的喉结，但苏梁还在向上推。
「苏梁，等一下，你……你系得太紧了，我不能呼吸……咳，苏梁！」
我近乎嘶哑地唤了他一声，伸手推他的胸膛。苏梁往后踉跄两步，眼神总算清澄了些，我忙自行松开那个结，伏在桌边咳个不停。
但苏梁却又朝我扑过来，我担心他又设法勒死我，但他这回却抱住了我。
「苏梁……」我既茫然又无措。
苏梁用双手拥住我，把颈窝搁在我的肩膀上，双膝微弯，几乎是整个人挂在我身上，他的五指捉住了我的背，紧到有抓入肉里的错觉。
我发觉小小一直注视着我们，忍不住说：「苏梁，我说了别这样，小小他、你儿子还在旁边……」
「小小，你进房去。」苏梁忽然压低了声线。我看小小立时放下饭碗，他用担忧的眼神看了我和他爸爸一眼，随即像得令的士兵一样，迅速钻进了卧室里，还把门「啪」地一声掩了起来。我相信他在原本的家，肯定更习惯这些大人吵架时的标准作业程序。
苏梁也不再关注他儿子，他转过来面对着我。